殿之中那些好事之徒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卫芊心里早有准备,她简直差点要仰天狂笑了。
随着隐约的私语声越传越远,大殿中,突然变得分外安静。
直到这诡异的安静中,大殿中的一角隐隐传来一声暗示性的咳嗽时,佟妃才嗖然回过神来。
她茫然四顾,这才发现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嘲讽,有不齿,还有幸灾乐祸……
“臣妾知错了!臣妾,臣妾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提出这等无理的要求,请皇上责罚,臣妾甘愿领罪!”
佟妃知道,这种时候,唯有她主动示弱请罪,才可平息众人那隐忍不言的不满。
韩非似乎完全没有被众人影响到。
他一如刚才那样温和地问了一句:“真知错了?”
“臣妾真知错了,!”
“嗯。”
韩非满意地勾了勾唇,露出他白森森的牙齿笑道:“知错了就好。退下吧!”
佟妃先是一怔,随即不无欢喜地请了罪,急忙退了下去。
少顷,大殿中又隐约有私语声传来。
卫芊没有用心去倾听那些含糊不清的说话,望着出嘴角含笑,慢条斯理地举着酒樽品着酒水的韩非,她似乎突然有点明白他的用意了。
她紧紧地盯着韩非,就在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向殿中某一席的时候,卫芊也跟着朝那处看过去。
一个看似儒雅的中年文士,伴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者匆忙退席而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卫芊立时掉头望向佟妃。
佟妃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窘境中摆脱出来,她怔怔地垂着头,像是在暗自伤神。
就算偶尔抬头,也多数是直直地盯着韩非发呆。
这下子,卫芊完全明白韩非要将自己推出来的目的了。
前一世的时候,卫芊的心思远不如现在慎密,看问题也很单一。
那时她的目标是韩非,所以全部心力都用在琢磨他的喜好,跟如何接近他上了。那时的她,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倒是忽略了很多韩非周围的人跟事物。
前一世时,卫芊也不是没有想过,韩非明明对佟妃很宠爱,可是,他为什么却一直没有立她为后。
如果卫芊没有记错的话,前一世在她身死的时候,佟妃也还是佟妃,韩非的后位,始终是虚位以待的。
而且她隐约还知道,韩国的军权,其实最先并不是控制在韩非自己的手中。韩非是少年天子,十三岁就登基称王了。
佟妃的祖父,正是协助韩非辅政的四位顾命大臣之一。
他的手中,握有韩国一半的军权。
另一半军权,据说是掌握在韩氏王室的一个皇叔手中。
若说卫芊以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些军权渐渐被韩非所得,但是现在她却隐约猜到,一定是韩非借着两次救助段国的机会,将这些军权慢慢夺了过来。
心头这个念头一起,卫芊的脑中马上便跃过一种可能。
按说是佟妃的祖父,跟韩非的皇叔各掌一半军权,如果韩非借着两次出兵救助段国,分别从他们手中各自分走了一半的军权来归他调度的话,那么现在韩非手中的兵力,必定是在佟妃的祖父跟他的皇叔之上了。
卫芊若有所悟地望向不远处那个金马玉堂之上的男人,看着他如闲云野鹤般雅致的侧面,不由在心里轻叹:想不到在三代元勋的精心辅佐,再加上那个天子太傅的用心教导,韩非居然都没有被调教成一个听话的傀儡皇帝,还真是难得。
也许是卫芊看韩非的目光太过认真,突然,韩非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回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四目相接,韩非原本平静无波的眸中嗖然划过一亮光,他意味深长地冲卫芊一笑,又深深地盯了她一眼后,这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继续与一旁的大臣们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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