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名臃肿着身躯的中年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人群中有人认得他,叫了出来:“那不是冯记粮油铺的冯掌柜嘛!”
原来慌张跑过来的人正是冯峰的父亲,说来也巧冯掌柜恰好往文徽明家里送油,远远地便听下人们说自己儿子无理冲撞了文徽明文先生,遂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冯峰并不以为自己的父亲便是沈青二人找来的证人,只当做随身的小厮去家里叫来了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撑腰,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只见冯掌柜气喘吁吁冲到冯峰面前,“你个不孝子,敢忤逆文先生,是不是想气死我!”
冯峰一听父亲的口气,心里稍稍有些不安,但仍然强撑着硬着口气说:“父亲大人,你是不知,文先生兴许是糊涂了!竟然帮着别人来欺负我,你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你竟然还斥责于我。”
“混帐东西,快给我跪下!”冯掌柜最敬重读书人,半生都以自己没有读过书而懊恼,想培养儿子读书,结果培养出这样一个逆子,怎能不生气。
冯峰一张脸青紫交加,他这个人最好面子不过,若是在自家还好,父亲的话还是要听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跪,他拉不下这个面子,他恼羞成怒地说道:“父亲,莫不是你也老糊涂了吧!”
冯掌柜气的肺差点炸开,喘了两口粗气道:“混账东西,混账!”
刘轩此时也看不下去了愤怒道:“你怎能这样跟你父亲说话!还懂不懂礼义廉耻!忠孝仁义!”
冯峰破口大骂:“老子的家事不用你管,你真以为自己是圣人啦!哼,除了会放两句狠话你还会说什么?难道你也能一步成词、七步成诗不成?”
“我他妈揍你!”刘轩实在是忍不下去,挽起袖口就要狠狠地抽冯峰。
沈青十分迅速地拉住刘轩的胳膊:“别冲动,咱们先等等。”他转头对冯峰道:“别忘记你刚才说的话,咱们可是要履行承诺的。”
冯峰竟一丝都不觉得丢人,神气洋洋地说道:“好啊,我就等着你的证人过来。”
冯掌柜已经拿冯峰毫无办法,又听着逆子这般放肆,心里打定主意不认这个逆子,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冯峰,指着他怒道:“逆子!我就是证人!”。
全场皆被冯掌柜的话震撼到了,一时之间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冯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张开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刘轩得意道:“怎么样?冯大掌柜便是我找来的证人,冯掌柜,就劳您将那天的情景复述一番,让众人评定一下是真是假!”
冯掌柜也不管自己那没出息的儿子,只对着众人重述他那日的见闻,“那日我约了隔壁布行的王掌柜吃饭,在酒楼里恰巧遇到了杜公子和沈公子一行,本来都在安静吃饭,却听见隔壁桌有人说‘楼上有人斗诗’,出于好奇,我们就上去一窥究竟。斗诗的正是沈青沈公子与杜仲远杜少爷二人。”
“本来我们以为只是寻常斗诗,却没料到沈公子竟能出口成章,一步作词,七步成诗!”说到这里,冯掌柜的脸上猛地出现一层光彩,显然心情十分激动,但转念又想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一张老脸顿时又灰败了下去,只摇着头走到一旁向文徽明先生赔礼道歉。
冯峰朝着沈青的方向不屑地啐了一口狡辩道:“说来说去都是别人作证!就算是我爹替你作证又怎么样?说不定是你拿钱收买了他,我也能找个好友给我作证,说我半步成词、一步成诗。”
“逆子!逆子!”一旁的冯掌柜被自家儿子气的喘不过气来,他做生意最是诚信不过,今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儿子说“用钱收买”之类的话,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试试看!”刘轩怒道!
冯峰道:“我也将这句话送与你们,口说无凭,不如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再来一次,看看是否真的如大家所口传的那样厉害。”
沈青皱眉道:“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我就是强词夺理又怎样!”冯峰摆明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沈青看着一旁快要昏厥的冯掌柜,怒地答应道:“好!竖子,我若是吟出来了,你不但要践行之前的承诺,还要永世不得以‘读书人’自居,如何!”
沈青觉得这样的人混迹在书生中,实在是有辱斯文。虽然孔子说过有教无类,但这种朽木、臭虫,只会坏了整个群体。
文徽明也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本来举办踏青诗会以文会友是件好事,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个不明事理、不知所谓的书生,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拿到请柬的。
“好,我怕你不成,若是你吟不出来便要跪在我面前叫三声爷,谁不敢谁是懦夫!”
刘轩拉了拉沈青的袍子,他不是怀疑沈青的能力,而是怕沈青阴沟里翻船,若是今日真让这个无赖流氓得逞,那沈青以后在苏州圈子里也没办法混下去了。
“刘兄不必担心。”沈青淡淡一笑,把袍子最上面的袖子解开,选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