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且说来听听。”孟光清闭上眼睛,惬意地靠着问道。
“小人以为,这根柱子上值得关注的并不是这句诗,而在于它的字迹,或者说是在柱子上写下这句诗的人。”沈青十分肯定地说道,而这番言论自然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接着往下说!”曹文举不耐地说道。
“是,这句诗奇特的地方在于它的笔迹十分磅礴大气,且能在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威慑,让你觉得十分压抑。这说明其主人并不是寻常瘦弱的文人,应该是文武兼备,更甚者应该出生于行伍之间。”这个推测是沈青看到那个柱子时就得到的信息,但由于此时重文轻武的习气,堂堂一方州府书院怎么会刻上武人的笔迹?
三人听了自然有些呆愣,之前杜仲远也直指关键之处在于笔迹,但他却并未和沈青一般说的这么详细?是啊,说出去也很少有人能相信,一府州学竟然将武人的书法刻在柱子上。
三人互相看了看,曹文举有些想不到的“哼哼”了几下,沈青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这个老头就不能正常说话吗?真是……”不过,像他这种“聪明懂事”的人自然不会大大咧咧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错,你既然能回答出这个问题,想来也是个思维敏捷,头脑清晰的。”孟光清夸赞道。
“和这个家伙说这么多干嘛?接着再问啊?”曹文举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老爱拆自己台的好友。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孟光清也颇为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下。“好了,小兄弟,接下来老夫要问的这个问题并不困难,只需你说出两点看法而已,你是如何看待现下的科举考试的?”
沈青抽了抽嘴角,这个问题还不困难,若是自己按实回答,怕会被这三位夫子脱下鞋子狠狠打死,若是不按实说呢?沈青回忆起之前经历的大明官场“官官相护”“腐败灰暗”的一面,又只能狠下心来作答。
“其实我个人觉得,科举考试中,没有比如今的八股取士更为糟糕的事了!”沈青此番论调一出,屋内众人皆变了脸色。
“其实八股文没有什么意思,但政府却偏偏以此作为考试的标准,这是为什么呢?当然有人要说,这是一种类似于‘焚书坑儒’的愚民政策。但按照我们目前的现状,皇上哪里会用心创造出这样用意刻毒的制度呢?”
“刻毒”二字深深地刺进了三位夫子的脑海中,顿时他们的大脑为着这一番惊天言论吓得一片空白……
“从前唐代考试,一定要考律诗,就因为古诗不容易定标准,判优劣,而律诗要限定字句,平平仄仄,一定要对的工整,一字不合法度就不予录取。标准较容易具体而且客观。”
“宋代不考诗赋经义,仁义道德。大家一样会说,谁好谁坏,很难分辨,所以到了现在,又在经义中渐渐演变出一个规定的格式来,违反了这个格式就不予录取,这不过是一个客观测验的标准,犹如是变相的律诗,是一种律体的经义。”
“本来其目的是为了录取真正的人才,但人才却在这种条条框框约束下而消磨了。”沈青不无叹息地说道,显然是想到了这种限定极大的考试导致中国人才埋没或者消失的历史,也联想到了自己所经历的高考,对于这种强制性且弊端极大的方法并不看好。
顾炎武的《日知录·试文格式》记载,明初之制,可及本朝时事,以后功令并密,恐有借以自炫者,但许言前代,不及本朝。至万历中,大结止三四句,于是国家之事,罔始罔终,在位之臣,畏首畏尾,其象已见于应举之文矣。”
可见这种简单的文体虽然使得平民百姓皆能使用,但其形式主义严重而且毫无新意,缺乏实用价值,只能作为“博取科举功名”的敲门砖。
“沈青,你实在太大胆了!”曹文举十分愤怒地训斥道,显然沈青的这一通意见深深地触及了这位传统文人的底限。而孟光清与王志行看向沈青的眼神也不无懊恼,显然也不赞成他的话。
沈青眼神清亮地望着曹文举,铿锵有力地说道:“难道夫子以为几句‘回乎,人有积生平之得力,终不自明,而必俟其人发之人有积一心之静观,初无所试,而不知他人已识之者,神相告也,故学问诚深,有一候焉,不容终秘矣。回乎,尝试与尔仰参天时,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舍耶,行耶藏耶?’便能打败鞑靼,震慑女真部落?能够革除日益腐败的官场?”
然而曹文举已有五十高龄,在州府书院里已工作二十余载,全院上下莫不尊敬或是畏惧于他,就连院长等也卖他三分薄面,他何曾如此受过气?今日沈青一番言论,将这个老夫子气的颇为不轻,一把胡须都已经被口鼻中的气吹得直往上飘。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曹夫子,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诚恳和憨厚老实,看来方才从严嵩那偷学的几招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但他这幅“前放肆后憨厚”的模样实在反差过大,看在曹文举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狐狸!一只可以将人气炸毛的狐狸!
“呼呼,”曹文举开始忍不住喘起粗气,指着沈青斥道,“稚子安敢胡言!”意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