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英听见“曹猊马”说到住房的问题,顿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放了下来,这个曹公子要这套房子来住,那就直接给他好了,还省了一笔请牙侩的费用。
于是,殷子英笑嘻嘻地说道:“呵呵,这个曹公子不用担心,若是你需要房子,来我这县丞府住也是一样的啊。”说出后又觉得不妥。“若是你实在喜欢那栋沈家老宅,那我们直接按市价在款项中扣除便是。”
沈青不想在这个上面多做纠缠,点头同意了殷子英的方案,直接在交易文书上写下“同意以沈家老宅抵银两万两。”写完双方开始清点起财物。
殷子英带了一万两白银,这是他所有的现金,是定亲时唐家给的聘礼,另外沈师爷手里捧着的小盒子里面还装有两张郊外庄子的房契,差不多也值银一万两,再加上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几千两,存在了银号里,最后便是底下人以各种借口送上的古董和银钱,卖的卖,取的取,勉强凑上了八千两银票。
殷子英看着沈师爷伸出双手将箱子递给“曹公子”,心里十分难受。“要不,”殷子英突然开口说道,他实在忍不住想将这些财物收回来,让该死的刘瑾见鬼去吧!凭什么他辛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分钱都留不下!
殷子英这个人一直将钱财看的十分重要,收钱毫不手软,用钱却十分苛刻,连家里最为受宠的两个女儿做新衣都得提前预支,更别说什么给下人发节礼了。在县丞府,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沈青看着眼前穿了一身织锦直缀的殷子英,一脸肉痛的不舍得将眼神拉离那个小盒子,也就十分好笑地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坐等好戏。
沈师爷一下子望了望正等着他递盒子过去的“曹公子”,又看了看明显不舍的县丞大老爷,十分尴尬地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林悟轩看了看这三人的表现,走到桌子前端起一杯茶,咳了咳。
殷子英终于在这时收回了神智,不好意思地将目光从小盒子上面拉开。“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咱们接着交易吧!”
林悟轩眼见面前的气氛已经基本回复正常,便开始做起公证,清点起两方的财物。
“银三千六百两,银票一万六千四百两,沈家老宅房契一份值银两万两,郊外王村老梧桐树旁宅院一幢并仆人四名值银四千两,郊外明水河旁田庄一处并长工七名值银六千两。”林悟轩唱完殷子英这边的财物,接着又开始唱起这边的古玩。
两个请来的举人正边听边记载着双方要清点的物品,而沈青隔着桌子看向了殷子英,这个年级已接近三十中旬的男人,即使生活的再好,此刻也不免露出了一丝老态和几分疲累,即使站在那也可以明显地看出微微弓着的腰,耳边的鬓发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煎熬。
沈青对殷子英落寞失意的困状并不感到同情和感伤,毕竟这个计划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冷眼看着殷子英面带戚戚地交上那个小盒子,又欣喜如狂地将四箱子古玩一一打开检查,沈青微微嗤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大祸临头的殷县丞。
殷子英清点好古玩,向沈师爷嘱咐了几句,许是交待他带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将这几个箱子运走。
殷子英此刻解决了心头大患,心里十分畅快,对着沈青和林大掌柜客气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我也就不多留了,改日再请二位过府一聚。”
林大掌柜也笑嘻嘻地客气回道,只剩下沈青一个人有些茫然。“曹公子,曹公子?”林大掌柜好意提醒沈青说道。
殷子英此刻拿到了东西,能够解决事情也就不在意这种小事,“既然曹公子不便,我也就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会。”说完殷子英就急匆匆地去向外面保护那几箱子古董。
“曹公子,殷县丞已经走了。”林大掌柜关上门对沈青说道,沈青此时英俊的面容在窗外透进来的光中有些晃眼,看不真实,只有身上那一件标明读书人身份的直缀清晰可见。
沈青被突然暗下来的光线刺激了一下,缓过神来。“林掌柜”沈青叫道。
“呵呵,沈公子,咱们便按之前说好的协议吧?”林悟轩微微试探道。
“当然。”沈青点头回道。说完便按照协议,将一万两白银和那两座庄子的地契房契交给了林大掌柜,林悟轩将东西收好,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只留下沈青一个人站立在房间中,思考着他的未来。
京城,皇宫内。
当朝天子正德帝朱厚照正在寝殿里大发脾气,若干太监宫女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天子明黄色的服饰投影在地面上,生生地充斥在所有太监宫女的眼睛里。一个身穿总管服的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进来,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
“奴才给陛下请安。”太监尖细地声音顿时打破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正德帝此时才有些放松地看着门口跪着的人影。
“刘瑾,你怎么跑过来了。”朱厚照懒洋洋地问道,象征着天子身份的明黄色衣带被他打成了结。
刘瑾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