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初才完全好起来。
“纪大人,您烧糊涂了,一直在说胡话呢!”铁牛道。
云初仰躺着,瞳孔正对着天窗上的小孔。
忽然想起梅卿域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不了因。”
“是么,我说了什么。”
云初有点麻木道。
“你叫这什么夜的,还问他为甚答应了来救你,却一直没来……你说,哦!你说你等的很难受……”铁牛也不是很确定,结结巴巴道。
云初忍不住“哼”一声冷笑出来:“你听错了。”
“真的么?”
“真的。”
梅卿域不远的地方,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犹豫着道:“纪大人,那个什么夜……是谁?”
“没有谁。”
“是谁?”梅卿域孜孜不倦道。
云初转动着眼睛,看见小梅一脸担忧。
至少他们是真心的担心我,他想着,脱口而出:“姘头。”
……
这一次生病,倒是让云初想到很多。他想到自己应该要做好准备,怎么出牢门,怎么逃出去,怎么走,胜算多少,他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似乎身体的症结正在敲响境况的警钟。
磨磨蹭蹭下去,自救不了,也不会有人来救。那么就只能死在这儿。
其实每次,给狱中其他人留药的时候,云初也会自己藏一些起来。
他熟谙哪几种原本无毒无害的药材,灼量配置,是可以凑出一味名曰“散魂香”的奇药。
“散魂香”是迷药的一种,却胜似迷药,提前口含荷叶,方可不受药物影响。
简直是损人又利己的神器。
把这个打算,告诉梅卿域和几个信得过的人,云初觉得抓住时机,最好就在入秋之前找好时间出逃。
其他人无甚主见,都对云初的话言听计从。
云初一点点计划着,开始有了希望。这一百多个人,战斗力不会逊于军中嫡部。
这些人都是名至实归的亡命之徒,背负着一身家仇国恨。
“纪大人,不管能不能出去,咱们总要拼上一把,好看的小说:!”
云初觉得,只要他们够听话,哪怕只有十几个,也完全够了。
时日渐近,云初的筹备也不差多少了。
拨弄着自己藏的一堆东西,云初道:“我还要一味治伤的药,我要里面的蟾蜍草。”
铁牛惊恐的后退数步:“纪大人,那个啥!俺知道您要,可是您这么看着俺干嘛?看的俺怪不好意思的哇!”
话还没说完,便惨叫了一声!
翌日,云初得到了肖想已久的创伤药。
铁牛泪眼婆娑的看着云初:“大人,俺疼……公子,您劝劝大人呗,说俺疼咋的厉害啊!”
梅卿域为难的看着俩人,只好对铁牛道:“听话,大人是做大事的……”
云初怕他过会又要从孔老夫子讲到宋太祖赵匡胤,听得耳根子发酸,只好撇撇嘴,对铁牛道:“我打伤你,是我不对,不过这药来的不容易,你只能用一点点。”
这边话没说完,那边牢房门口传来脚步身,这里住的是苦力,夜里被叫起来上工也是常有的事,云初把东西藏好,转了个身子,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文龙!
这人已经许久没有来,一来必然不是好事!
李文龙亲自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哗啦啦的开着锁,吱呀一声拉开门。几个跟在他后面的汉子把云初拖出来:“今晚啊,想找纪大人去看一场戏。”
云初毫不反抗,连绑都不必绑,听话的被顺着地上拖。
“哦,戏子,就那边几个吧!”他手里一指稍远一些的某个监牢。
那是李三被关押的地方,几个都是骨瘦如柴的男人,睡梦中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事,就这么被绑出来了。
发现刑房里有帖木儿的一瞬间,云初便知道大事不好。
李三和其他人,都被绑在一边的木桩上,十足的待宰羔羊。
有人提来了水桶,一排一排放置在一边。
云初挣了挣,却被脸朝下按住。
他在徒劳的挣扎中想:“帖木儿想的很对。之前我之所以可以置身之外,那是因为我一个人,生死无惧。现在我无意间给自己身上栓了一百多条人名,再是怎么冷血凉薄,也恐怕要被柔化了……”
最痛苦的不是在绝望时被杀,而是当你将希望寄托他物,却只能看着那东西生生消失在眼前。
“纪大人……救救我……救我……”李三被狱卒掰住下巴,持续的,不断的,大口大口的喂食着木屑。
云初被按倒在地上,他艰难的抬头,面前能看见李三和另外几个人已经吓的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四肢瘫软的跪倒在地上。
接着有人抬来了水桶,粗暴的舀起大勺水,不管不顾的灌进几人口中,水越灌越多……李三的肚子慢慢膨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