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去后,很快迎来了大白菜的收获,恰巧,家国的信又邮回来。常渲德拿着信对果青说:“今年,咱们家的大白菜还是入窖冬储为宜,价格能翻一倍呢!这样,家国的零食钱就赶出来了。这个家国,老儿子,给多少花多少,手大的象簸箕,整天要钱。这样一对比,我才晓得前面的闺女们多么节俭,供他念书,比供四个闺女都费事。”常渲德一直为老儿子能考上北京外贸大学骄傲,但担心他的花销于是叹息。
果青也深有体味地说:“可不。“
家国作为家里的老儿子,花销特大。今年村上有好几个自费上大学的娃,学费、伙食、住宿好多费用都得自己掏,说起来,人家一年花销四、五千就够了。可是家国做为老儿子,一切费用都是国家掏腰包,果青和常渲德一年给四、五千都不够,把常渲德的工资花干净后,把家玲考上北大政府奖励的三千五百元都花没了。
果青把儿子和女儿们一比,私下心里嘀嘀,认为还是家玲懂事,北大念了几年,很少要钱。现在,研究生也念了一年了,经常接济家里,还给家国邮这邮那。家玲是一个恋家的娃,就是那些年果青管教的有点严格了,受了不少罪。
果青说着从常渲德的手里接过信,可她没看几行字就又把信递给常渲德,似乎对家国的来信早已了如指掌,暗熟于胸,她说:“我没有心绪看家国的信,很多字我都不认识,你直接说吧,家国又要多少钱?”
常渲德搔了一下头皮,只好说:“家国嫌哪儿的饭食不合胃口,入冬又要买衣服、买皮鞋,买研究生复习资料,大约需一千五百元吧!”
“那么多钱,家里凑不够,还差三百多块呢,能不能缓一缓。”
“银行里不是存着吗?你再给他提取一千元,让他把过年的衣服也买了吧!反正,你买的衣服,人家一件也不穿,说太艳了,太俗了,要不,就是样式不时髦了。你花钱买不愉快,何必呢?!”
“可过年时又要钱咋办?”
“到时候再说嘛!这不,还有三个月才能过年嘛!”
“去年买的衣服,那几件冬天穿的,要不要给邮过去?”
“恐怕邮过去也不穿。那件冬大衣,袖子烫了一个小洞,颜色也旧了;那件毛衣的脖颈处松松绔绔,象旧衣服,穿出去不好看;还有一件名牌裤子,可惜洗得发白了。这些衣服,留着就留着吧,反正,我有好几年没买衣服了,正好穿……”
“哧……”果青被常渲德气乐了,“你穿上那衣服太瘦,裹得肚皮都成脾酒肚了;裤子又长,淹没了脚尖象拖耙……”
“不能改一改么?”
“家国穿的衣服怎么改?”
“就那么邮过去?我看,家国肯定不穿,弄不好还得象过去一样给人。”
“那你说啥办?”
“邮钱吧!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又万万不能,邮过钱去,他想买啥买啥。咱们这是花钱买省心,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果青也无奈地说:“供几个闺女上学只有攒钱;供家国念,却一个劲吃老本。照这样下去,我的存款就成问题了。”
“你怕花钱?要不,你就写封信给家国,让他不用念大学了,你能行吗?北京可是一出门就花大钱的地方,衣着穿戴也不象村里,哪里花销大。”
家国考到北京上大学是果青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很多同龄的村人提及此事,都对果青羡慕不已。这件事象糖饴般浸透果青的感官,陶醉着她那一颗虚荣的心,安慰着她失落的梦,也多多少少温暖着她美好的未来生活的前景,使她在众多人面前,口不言,就有殊众的荣耀,论家常,论时事别人只有洗耳恭听般的本能,而她自己就有凌然的超群,庄严的威仪,自尊的重演,象无形的架子,把她从泥淖地的落魄中载入腾空傲视芸芸小辈的居高佳境。在这儿,她可以据人说话,指点江山,评论功过,在别人默然的神态中,享受“官”一般令人不同的效应,那种优越感使果青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俨然一览众小山的气势。
假若家国不在北京念书,等于果青没有了那种优越感,果青是宁愿花钱买那种感官享受的人,况且钱花到家,家国分配工作后那就有办法了,所以果青在常渲德的这种说法下还是要保证家国的前途为主线。她说:“村里那些自费生不也是这样花钱吗?家国花的钱不比他们少,家国将来国家分配,他们还分配不了。这样,家国还是占着有利时机。”
常渲德便也不说什么,后来他看了一眼果青,象有所察悟似的说:“对了,咱们家责任田里的大白菜,储存好也买一千多元。”
“恐怕家国等不及。”果青说。
“那就明天去银行取钱,尽快把钱给家国寄去。”
…………
夜晚,家红打发牛牛睡着后,独自在灯下写东西,写着写着内心纠结,她有点难受地把头伏在桌上,心里象压了许多东西似的沉甸甸的。
这时,尹建军唱着一首高吭的歌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
看到家红没理他,他的歌声也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