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横跑了。
他在宫中经营多年,到处都有他的眼线。
赵光霖前脚在御书房大发雷霆,后脚就有值班的守兵出皇宫给李横通风报信。
李横当机立断,什么田亩地契,娇妻美妾统统都不要了,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就从后门逃出家去。
李横原本想着先在自己名下一处客栈躲躲,等皇上冷静下来,再请几位大臣做说客,把误会解除。
而当得知那日在御书房值守的宦官全都处死,当晚还不等天亮,宫里就派了人到他家中搜查,把家中美貌的小妾,来投奔他的门客统统抓了起来。
李横便知道,肯定是有人趁着皇上疑心他,跟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偏偏皇上还信了。
李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知道得太多,皇上那些不想让朝臣知道的事,全都是他做的。
单就一件:他知道皇上把国库里的财宝送进皇陵里当陪葬,并且很多时候就是他来负责,就足以让皇上把他灭口。
皇上不会留下他的。
李横服侍了赵光霖近二十年,对他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如果他对谁起了疑,杀不掉的就一定想尽办法折腾,杀得掉的,全给他的地宫垫土了。
皇宫是回不去了,如今他想要活命就只能找个庇护。
皇后?
不行,王家不行。
王青仪根本不需要他的投诚,他知晓的事,皇后肯定早就知道。
李横把京城里的人家想了一圈,觉得愿意收留他的应该就是萧家了。
他知道皇上的事也知道皇后的事,这对一心想要争夺皇位的萧家来说十分重要。
况且,萧家无财,而他恰巧知道生财的好门路。
*
“跑了?”赵光霖盯着回来复命的侍卫冷笑一声,“哼,到底没有冤枉他。把他抓回来,死活不论!”
京城的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么兵爷挨家挨户的搜查、抓人,一夜之间,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百姓,带着一家老小要出城避难,却在城门口被当成畏罪潜逃,扔进了大牢。
在京城生活,谁家不认识几个在宫中当差的,被牢头的鞭子一吓,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代了一干二净。
这些口供非但没有揪出李横,反而让事情越闹越大,宦官们人人自危,就连朝臣都紧闭家门,以示与此事无关。
李横想死的心都有了,萧家把狐狸尾巴夹起来,连平日里给萧府送水的挑工都解雇了,换成自己府上的家丁。
这些人不论谁搭话都不理睬。
李横唯恐打草惊蛇,只得再次藏匿起来。
可是外头的士兵,挨家挨户的搜,迟早要搜到他这里。
好在入秋以后,天气转凉,行人们都穿起了厚衣,变得不太容易辨认。
李横大着胆子出了门,往京城鱼龙混杂的地方躲。
南市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走进水井巷,李横发现这里连个巡逻的差役都没有,刚放松下来,就看到前头有一队穿甲带刀的羽林军,领头的那个他眼熟,正是今年秋狩在赵光霖面前得了脸。
此人的赏,还是他带人去送的。
李横吓得扭头就跑,可他做了常侍以后就没来过南市,这些年南市的变化可不小,没等他分清楚东南西北,就被眼前的货摊行人搞得迷了眼。
眼看羽林军就要走过来。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才来?”
李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拔腿就跑,却被那人拉住。
那人的手很有力气,抓着他的肩膀他就动弹不得。
“诶,你这人,欠了钱还想跑。”
“我不是……”
李横回过头,还没等看清楚,就觉得眼前一黑,头被麻袋罩住。
“好小子,可抓到你了,跟咱回去算算账!”
听这人的口气,好像是认错了人。
李横权衡一番,不再挣扎,等这人看到他的脸,自然就会发现他不是要找的人,到时候就会放了他。
可若是当街争执,把前头皇上派来抓他的人惊动了,那就真是自投罗网。
然而抓他的人,好像正带着他往前走。
“这不是金掌柜吗,久违久违。”
“弟兄们忙着呢。”李横听到抓他的人,开口跟羽林军寒暄,似是非常熟络。
“金掌柜抓的这是谁啊?”带头的羽林军伸手弹了弹套在李横脸上的麻袋。
李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两股战战,直往下滑。
“这不眼看入秋了,收收债,抓到一个想跑没跑了的。”被羽林军称为“金掌柜”的男人,用力拍了拍李横的肩膀。
“要不弟兄们受累帮我押回店中,小人也好请诸位喝杯好的?”
“改日吧。”羽林军拍拍腰间的佩刀,“今日公务在身,金掌柜的人情弟兄们心领了。”
“出什么事了?”金掌柜压低声音问,“今日街上官爷特别多,不会是跑了什么江洋大盗吧?”
“这你放心,不过是宫里跑了个偷东西的宦官,很快就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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