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一条街”果然名不虚传。
瞧,这边有小家碧玉站在路边和小贩砍价的,那边是翠香斋正作促销招揽着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只见街边摊位上店铺里,摆满花花绿绿的水粉盒。或刺鼻或淡雅的水粉香凝集于此,久久盘旋不去。
和琪与薛珍走在略显狭窄的街市,付虎与梅子相伴紧随。他们仿佛只是随性走走,并不特意在某家店面前停留,直到快行至街尾处。
最先停步的当然是和琪。他的目光越过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向小店内一个打理柜台的伙计。
此时那人只露出半个侧脸。虽然眉目看不清楚,但横在额头上那道刀疤却着实吓人。
“这位公子,您想给家人买胭脂吗?”店主眼尖,见和琪顿住忙上前招呼。
跟着他看一眼薛珍,见她穿戴与和琪明显“贵贱有别”,又是未出阁姑娘的打扮,所以同样不敢乱猜:“还有这位小姐,您想要点什么?小店这儿应有尽有。”
“老板,跟你打听个人好吗?”
和琪先使个眼色,让付虎挑摊上几样标价最贵的胭脂递给老板结账,这才开口:“不瞒你说,贵店里那个伙计有点像我一位远方表亲。可惜彼此太久没蒙面,我怕认错人,所以——”
说着,和琪再瞟一眼店内,微含笑:“我记得他叫子斌,不知对不对呢?”
“原来小罗在京城还有亲戚呀?”
老板见和琪出手阔绰,意外之余自然眉开眼笑殷勤招待:“没料到,公子不仅相貌堂堂,还有副重情重义的热心肠……想他罗子斌,被人冤枉一下坐牢那么多年,如今竟还有亲戚惦记着愿意相认,当真是‘好人有好报’。”
“你也知道他蒙冤坐牢的事?”
上次在辛府附近的小巷,和琪只听到罗子斌和沈青燕有过只言片语,所以了解不详:“他入狱时,我年纪还小,只不过听些大概,却不知有何内幕呢?”
因为这场变故,罗子斌性格趋于内向,当然不会向老板透露太多。不过事有凑巧,前几日林文礼来找罗子斌商量揭穿辛屏的身世,老板曾留心偷偷听见几句,现在倒恰可以拿出来卖弄。
“哎,说到底,还是红颜祸水呀!”
老板听得不清楚,只隐约记得沈青燕的姓:“听说当年,他和一个姓沈的风尘女子渐渐有了情愫,。哪料却被个情场买欢、处处风流的富家子嫉妒陷害……
“于是头一天,科举高中的喜报传来;而第二天,他却屈打成招画押认罪,成了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的刑犯。”
“什么?你是说他还曾中过举人?”
和琪有些意外,遂从记忆里搜索曾看过的案卷,倒真依稀记得吏部档案里记过这件事,说在当朝从开国至今:“未做官先坐牢”的,这姓罗的是第一个。
和琪曾碰巧撞见罗子斌与沈青燕有过争论。照当时情形看,他被冤枉应该是真的。难道,果真是当年县令太糊涂,判下这样的错案,同时也让朝廷失去了位德才兼备的贤臣?
“我能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吗?”
和琪忽然有了想法,丢眼神让其余三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则踱进屋,静静站到罗子斌面前,认真看他擦拭柜台。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罗子斌早见和琪似跟店老板打听什么?却没想到和自己有关:“我看公子眼生的很,应该是第一次到这儿吧?怎么,是在找人吗?”
和琪并不直接回答他,只淡淡一笑伸手拂过柜台,将上面一盒红胭脂打翻在地。
霎时,香粉如轻雾般飘起散开,在地上铺成一层嫣红。罗子斌讶异地看向和琪,一时竟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的确想找到某个人。却不知他是否愿意‘再活一次’。”
和琪往他眸子里望,想找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这个人曾被县衙冤枉过,坐了十八年的大牢。可我知道,他曾经满腔热血有心报效朝廷……你说,如果现在还有机会,他能不能放下对官府的怨恨,跟当年一样再次投身官海为民效力?”
“你……你在说什么?”
罗子斌心中一震,望向和琪隐隐露出敬畏:“你怎会知道我以前的事?你,究竟是谁?”
“都说,人生如一场梦。有人只是太倒霉,做了场十八年的噩梦而已。”
和琪依旧不答他,却低头用脚在胭脂里踩:“固然,逝去的韶华不可追。但若一味缅怀过去,为无法挽回的自怨自艾,情愿一直浑浑噩噩到死。那么,这样的人同样可悲!”
“难道你是……朝廷的人?”罗子斌心念骤转,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
“在牢里那几年,你的手没受伤吧?”
和琪终于抬眼看他,笑得云淡风轻:“放心,只要你的手还能握笔写字,只要你脑子里那些治世之策还在,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恢复你的考籍,就像……你从没坐过牢一样。”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
罗子斌虽吃过亏受过骗,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