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的。”
“什么,暗杀?”辛澜一惊,这才意识到宫廷争斗的残酷,不禁皱眉,“难道,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辛小姐,您现在总该明白吧,殿下身处怎样的环境中。所以,您怎能一味苛求他像个江湖侠士或救世主,时时把平等仁爱挂在嘴边?”
付虎本出身武将世家,所以有些观念倒颇“顾全大局”。他顿了顿,整理下思路,接着道:“他是将来的一国之主,有很多更有意义的事需要做……所以他根本没精力更没必要,去顾及维护个别人的感受和需要。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为了将来能让他即位,能让百姓再过上几十年好日子,即便现在牺牲一些人,也是值得的,。”
“你真的这么想吗?”辛澜有些意外,却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因为连她也明白:在封建君主制度下,一个英明的皇帝,对千千万万百姓来说,意义何等重要!
“其实上次,殿下在凉亭等您,早知道等会儿要下雨,故提前嘱咐了我和阿碧在车里等待。”付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却仍不忘辛澜提起的旧事,跟着解释,“可,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责任,我又怎敢只图自己逍遥、却忘了分内事?而阿碧,本该在凉亭随身侍奉。可殿下说,她那天穿的单薄不好吹风,所以宁愿自己从头到尾只能喝上一杯热茶,也不肯叫她下车淋雨受冻。
“辛小姐,难道这就是您所谓的‘苛刻无情’吗?倘若,其他主子也能如四殿下这般‘无情’,那么宫里,哪还会有被打死打伤的宫女太监,天天被抬出来弃于荒野!”
“付虎,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眼见身边保护他的人,尚如此明理善辩,辛澜不由也对和琪增添几分好感。但,待她想问得更仔细时,却见付虎重新低头退后,作出恭顺模样,刻意回避继续刚才的话题。
辛澜不好强人所难,于是只得重新举步前行。但因为心中突然多了感悟,她的脚步不觉加快,转眼便到府门前。
辛澜踏上台阶,这才解下披风交还给付虎,一笑道:“请你替我谢谢四殿下。这一路,我说了些冒犯他的话,同样也请你原谅。”
“四殿下说,他有一句话,让我在离开前,务必转告小姐。”
付虎刚才一路沉默,这时才重新开口,“他说,小姐完全可以不听他的话。但他,却必须说出来。”
“他想说什么?”辛澜心一沉,隐隐有预感,“你……但说无妨。”
“生命宝贵莫轻抛,活在当下又何妨?”付虎再次斟酌词句,确信自己没有记错,“殿下说的就是这两句,原话。”
“谢谢你,付大哥。请你转告四殿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也会认真考虑的。”
不知怎的,望着付虎渐行渐远的背影,辛澜突然觉得,自己能被和琪这样的人挽留,也算在“这个世界”获得了一种荣耀。
毕竟,像他那样“日理万机”,竟也会如此在意自己的死活,还出言规劝,当真难得!
可,真要打消自杀的念头么?难道自己真的甘心在这莫名的时空,呆上一辈子?
此时,辛澜并未直接进大门,而是和出府时一样,从小门进入,绕过后院回房。
她依稀记得,当行过花园那道篱墙时,自己的衣服似被荆棘挂了下。待进屋点灯查看,却见衣襟下摆扎了朵雏菊,灿黄如金。
这隆冬时节,怎会有雏菊出现呢?辛澜不由好奇,拿起它细细打量。
原来,那只是朵干花。八成是几个月前花朵盛放时,被谁摘下抛弃,偏巧又遭什么压住夹住,挤干了水分,这才阴差阳错成了标本。
从绚丽绽放到制成标本,这朵雏菊经历了绝大多数同类没有的际遇。那么,它到底算是死得太快、该惹人同情呢,还是应自觉庆幸,终以另种方式得到重生?
当与她同枝同季那些花儿,全都杳无踪迹被人遗忘时,她却仍拥有如此鲜艳的色彩,甚至连每一根嫩蕊都保存完好。
这,就是命运赐予的奇迹!让她获得不一样的体验,让她重新去寻找幸福,对吗?
辛澜将那支雏菊拿在手里,在灯下打量半晌,终于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