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和苍老师就站在一边那个等呀，等了十几分钟过去了，秃顶已经是第四次开始从头数起了。胖女人和苍老师可也着急，却实在不好意思打断秃顶眼下的热情，只见秃顶绷着张极度认真的脸在做着一件极度认真的事儿，下面还不能有丝毫的动静出现啊，任何点儿动静，秃顶就是一声雷。甚至说连那个肚子叫的声音都不能共鸣发出，要不就得第五次开始从头去数。在座多少都是咬牙攥拳头保持着镇定，还有些是紧抱着肚子为秃顶创造环境。马腾跃见秃顶这般样子，蓦地头脑风暴出父亲在大爷家算账的那个夜晚，可秃顶做到了比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小强咬牙切齿地抓着双手，发誓要耗掉秃顶的毛发，吴世雄抓住小强的肩膀，似乎在表达着“我愿和你一起去耗”的意思。整个场面，一时异常冰点地发冷，虽然事实上，大家个个闷热得正脸淌汗水。
终于，在秃顶第六次数混后，秃顶适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秃顶，汗颜却仍找着借口道：“这人老晃，要不……”话未讲完，胖女人一把走上前来，拍着秃顶的膀子道：“小许呀，这样，你出去看看送午餐的师傅们来了没？来了告诉我们一声，好吗？”秃顶挠着头，回头看看苍老师，苍老师暗暗地点头认可胖女人的话，又扭过头看看安静看他的大家，见大家也是带着那般期许的目光。秃顶这才吐出一口气说：“好！我去。”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讲：“那数人头儿这事儿……”“我来！”秃顶话又未讲完，胖女人便急忙一把拦下道：“我来我来！我来数就行。”“好，好—好……”秃顶特没样得落寞，尴尬着口气一面连道出几个好字，一面讪讪地退向门口，走出门，也不忘轻轻地把门带上。
暗室集体吐出一口气，大家哄得炸雷般议论，胖女人也没好气地喝了一声，“安静！还想不想吃饭了都？”大家嘎然没了声音。“这样啊，从这头开始，挨个儿报数。”胖女人指着一面讲。
很顺利地，不到五分钟，人数就报上去了，统共是三百六十五个。大概正好是让秃顶数完后的天数。这时秃顶打门口探出个秃顶的脑袋，不敢那么雷声地轻讲：“可以开饭了。”苍老师嘱托大家下午两点半来暗室集合，继续培训，刚讲完话，大家哄得炸起，势头又如昨日那般奔浪汹涌澎湃着打了出去。
人是真多，马腾跃三人走出去时，整个长廊已是无尽头的延伸并还在继续延伸着一条长队。“这几时吃得上？”小强焦急起来，便不管不顾地冲前奔跑去了。
马腾跃正欲跟上去，突然感觉胳膊被一只手给死死抓住了，回头一看，是吴世雄的，马腾跃不禁焦急着脸去瞪吴世雄，瞪眼看时，才发现吴世雄的胳膊正被他的姐姐抓住着，吴姐站在队列里挤眉弄眼地让他俩站进自己的前面来，二人喜出望外，灰溜溜地站了进去。站进去后想起来小强，马腾跃不禁回头去看，只见队列绵延开去，无尽头的呈现，哪里看得到小强身影。马腾跃不由心神不安起来，一来感激吴姐如此的帮助，又惭愧自己对吴世雄的怒目相向，更兼是对小强的愧疚之情，自己有了好地方，却撇下小强不顾似的，这本没什么逻辑的事，却在马腾跃当时的想法里，有一种不能“有福同享”的愧情。
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和心情，马腾跃因得以吴姐提供的方便，很快很顺利地就打上了饭菜。端上饭菜，马腾跃先回到培训的暗室抢占了一个桌位，虽然肚子着实很饿，却全心不安地难以下咽，等到小颖、吴姐和吴世雄坐下来后，自己便匆匆地赶到廊子里，沿着那条无尽头的长队寻着小强，终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小强，小强一挥手，满脸诧异地神情，问：“怎么才过来？”马腾跃刚张张嘴，小强就一把拉住了马腾跃的手臂低声说：“快！站我前面。”“不是……”马腾跃面露难色，说话时已被小强给拉了进去。
实在不知该怎么对小强说，但又不能不说，支支吾吾到了最后，还是告诉了小强：“我……我已经……已经打好……打好饭了。”“恩—？”小强惊奇的瞪眼瞅他，眼神里分明写着“怎么可能”四个字。马腾跃遗憾着脸点点头，小声说：“是—刚才因为碰到吴姐和小颖在前面，所以，就插队进去……”“很可耻的！”小强一下激动了，不顾大嗓门破口喝道：“插队很可耻的你知道吗？”唾沫星子都飞溅出多远，好多人都开始抹脸，大家纷纷回头瞪眼看插过队的马腾跃，鄙夷得像是要用眼神杀死一个罪人似的，马腾跃赶紧从队伍里抽身出来，压低着声音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很可耻不是？不是没叫上你么，你跑得太快了。回头就不见你人了……”马腾跃还在解释，小强摆手止下，闭上眼，擦擦嘴巴，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色后，缓缓得吐出气睁开眼，轻声淡然地说：“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插队的。插队不好。”说着话，眼睛里像饱满泪水似的闪闪有光。马腾跃连连点头，“那么……？”“你去吃饭吧。我再排会儿。”小强打断马腾跃，挥着手轻声说。“我等你打完一块儿吃。”马腾跃忏悔死了。“不，去吃吧。没关系，要不饭菜就凉了，不好吃了。”小强不看马腾跃，只深情失望地望着前方。突然想到什么，遂斜斜耳朵问道：“哦对了，伙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