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如果此刻薛然的灵魂就在她身侧,一定会温柔地俯下身轻轻抱住她,等她在他怀里发泄够怨愤后,才微微一笑,就好像对一切早就了然于心般,眼底毫无怨恨和憎恶,他会试图劝说她:沒事,我不怨恨,一点儿都不怨恨,因为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只是后悔不能再陪在你身边,
她曾和薛然纠缠了二十年,所以她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安慰她,
薛然是这样温柔的人,如果他不姓薛该多好,如果他生在一个书香世家,他如今会不会还活得好好的,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在每一个轻松惬意的午后一个人在书房巨大的书桌后面摆上宣纸,肆意挥洒笔墨,
一想到这个许清安就心疼得如同万箭穿心,
但终于,还是缓和了语气,勉强自己说:“很抱歉老爷子,刚刚是我说话太过分了,我想如果薛然就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怨您,所以您……”
她说不出话了,因为再说下去声音一定是哽咽的,许清安深深地叹了口气,扭过头:“抱歉,我身体不舒服想躺一会儿,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爷子抬起脸,眼睛一亮,
她终于还是选择妥协原谅了他,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许清安这个人向來吃软不吃硬,她永远沒法憎恨一个诚心忏悔的人,也沒法长期憎恨一个主动对她好的人,
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必须先低头示弱,因为他不想失去一个贴心的孩子,
他于是颤颤巍巍地站起來,想伸手去抚摸许清安的头发,但手终究在半空中僵硬,又放下,能变成眼下的局面已经很好,他不能奢求她那么快就心无芥蒂,
于是老爷子转过身,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然后慢慢地,佝偻着身子走出病房,
他想他真的是老了,
老爷子走后,薛沉铭小心翼翼地走进來,
许清安此刻默不作声地缩在病床上,睁着眼睛,脸色很难看,她仿佛沒有觉察出他的动静,依旧静静地盯着远处某一个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薛沉铭叹了一口气,脱了鞋子爬上病床把许清安捞入怀里,
“你知道这几天我每天坐在房间里都在想些什么吗,”许清安沒有反抗,只是在他怀里冷冷地问道,
“可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不是吗,”
许清安冷冷地横了薛沉铭一眼沒有说话,
自从知道薛源是杀害薛然的凶手,而薛沉铭这将近一年來却像耍猴似的把她耍得团团转,就对薛家这两个兄弟非常寒心,手足相残这样的狗血戏码竟然在她的世界中上演,实在又肮脏又龌龊,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跟薛家任何一个人再有那么一丁点瓜葛,
这几天她总是失眠,每天晚上都会在噩梦中惊醒,然后她会披上一件衣服,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玻璃门,坐在门边上透气,这几天她想了非常多,包括应该如何处置薛源,还该不该和薛沉铭继续下去,怎么面对老爷子……
她的确后悔和薛沉铭纠缠不清了,更后悔多年前沒有答应许亦宏一起到国外学习,
可后悔是沒有用的,发展至今日,她发现她已经舍不得薛沉铭了,
薛沉铭却是叹息:“清安,无论你舍不舍得我都不可能放手了,也许我们可以尽快登记结婚,然后离开这个是非地,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们可以试着忘记这里的一切……”
“这里和英国又有什么区别呢,”许清安却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别拿那些骗小女生的话來骗我,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权欲的地方就会伴随着争斗和阴暗,薛沉铭,你早已经深陷其中,可你应该明白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薛沉铭想反问她那他要怎么办,撂下担子弃所有人不顾和她隐居田园,他沒想到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已经大到让她对一切纷争和权欲产生厌憎和抗拒,可他们都是成年人,难不成到了这个年纪还上演所谓的爱情童话,
薛沉铭选择沉默,
“我很累,”许清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