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一阵小风吹來。掀起了其中一位彪悍爷们的衣襟。不小心露出藏在里面的短火铳柄。汉子们大惊。纷纷将手往衣服下面伸去。哪知道看到这一幕的守城禁军眼神闪烁。竟然将头扭了过去。只当是沒看见。
几条大汉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进了城。他们是南汉军方的细作。特地來京城踩盘子的。女皇陛下说了。要和北边打赌。谁先进京师谁当老大。小的们哪能不提起精神办差。等天下定了。他们就可都是开国的元勋。
京城里的官们。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江北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西域鞑子他们不愿找。也搭不上关系。所以只能把目光投向南汉。毕竟都是本乡本土的人。试问谁家在苏杭沒有亲戚。拐弯抹角也能递上话。趁着现在手里还有点权力。还不赶紧投效。等大军真进了城。就沒机会了。
所有人都认为大周朝气数已尽。肯定要完蛋了。但是即便亡国也不会亡在北汉手里。而是亡于南汉。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兴许一段长达百年的南北分治即将产生。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南北朝廷的国号都是汉。
紫禁城。养心殿。现在來自于全国各地的奏折越來越少。屈指算來。大周掌握的地域已经沒多少了。北方已成乱局。湖广李伯升推举自己的侄子为帝。已经独立了。闽粤等地被胡大海叛军搅得乌七八糟。自身难保。四川云贵等地关山远隔。早就失去了联系。恐怕当地那些酋长土王也会趁乱独立。
就算是京师家门口的江南。也已经糜烂不堪。汉军的细作已经渗透到了天子脚下。皇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管。因为就连自己最信赖的内厂锦衣卫都和他们勾勾搭搭。谋取后路了。
皇帝的精神变得很奇怪。每天都要去大报恩寺呆坐上一会。喃喃自语着什么。又哭又笑又发飙的。然后又到后宫去看翠妃的肚皮。眼瞅着翠妃娘娘的肚皮一天大似一天。就快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刻。每当抚摸着肚皮里的小生命。皇帝才感到自己真实的存在。才感觉到希望。
大周不会亡。张家不会亡。马上就要有新的皇子诞生了。老二还在登莱。老四还在山西。大周还有不少忠心的臣子。这天下之局。尚有变数。
又是一个中秋节。宫中一如既往的摆起了酒宴。但是排场比往年差了许多。光是各地的贡品就少了九成。这也难怪。天下大乱。道路不通。各地督抚就算仍然忠于朝廷。也沒有这个能力运送贡品过來。
酒菜的花样少了点。但是分量还是管够的。进宫共度中秋佳节的官员也比往年多。为了凑数。连七品捐班也被允许进宫赴宴了。这些低级官员携带者他们庸脂俗粉的家眷。在宏伟壮丽的宫殿里战战兢兢的行走着。举手投足之间拘谨而又小气。让见惯了大世面的太监宫女们不住的摇头叹息。这大周的气数真是差不多了。这样的人也能进宫赴宴了。
皇帝在奉天殿大摆筵席。酒菜连轴送上。杨峰等一些官员还做了诗來赞颂金秋景色。大周盛世等等。今天的月色也格外的好。好不容易有了些过节的气氛。皇帝脸上也有了笑容。可又被一道菜激怒了。
这是一道很普通的清蒸鲥鱼。不算很名贵。但是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是皇宫御膳房常用的河鲜。
但坏就坏在它只出产于长江流域。而且是京师、镇江一带的长江下游流域。皇宫宴席上出现鲥鱼。说明下面人阳奉阴违。根本就沒严格执行江禁的法令。
“朝廷不许片板下水。哪里來的鲥鱼。”皇帝勃然大怒。太阳穴突突的跳。但是臣子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帝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这回不知道又摊到谁倒霉了。
长江水师提督战战兢兢的出列。跪倒在地应对道:“启禀皇上。这鱼不是下江捞的。而是在江边钓的。”
皇帝愈加恼怒。抓起盘子丢过去。轰隆一声巨响。群臣吓了一大跳。随即才意识到。这不是皇帝丢盘子发出的声音。而是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