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市,大概要几天不回来,但却是回来的时候有很多事情要和她说,包括她想知道的。
她有几次想回信息,但最终关了手机,什么也不去想。
她倒是有时候会特意调到B市的新闻去看,每天的B市地方社会新闻都有他的影子,这次他的任务与众不同,是采访一个孤儿村,宋荏苒去那里时,也带了许多捐赠的物资过去。
有时候会看见他,他面对镜头的时候很从容,说话简洁清晰有力,更多的时候是他也跟着那些工作人员一起分发物资,抱着小孩在腿上玩。有时候只能看见背影,清秀绵长。
可见那几天里,他瘦了许多,甚至有些倦容。但笑容一如往常。
米贝这几天过来陪她,大概是看她最近情绪不好,所以米贝在想办法让她开心,比如跟她说她那些“朋友”怎么不听话,打架喝酒都不行。又说起自己正在跟沈教官来往密切。
她始终表情厌厌。
米贝看她厌厌的样子,便找了话题。
比如,你跟你家宋荏苒闹矛盾了吧?好几天没看见他来找你。
比如,你家宋荏苒被评为本市最佳记者。
说多了,葵安就有些不耐烦,说,他不是我家的。
米贝只好乖乖闭嘴,坐在一边看电影,看了一会,终于是耐不住回头问,你生他的气,就因为他是宋时久的儿子?
米贝是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的,在以前特训学校的时候,米贝就知道她的过去,不用特别问,光是媒体报道也能猜出个一二。
她没说话,没否认。但即是承认。
米贝面对着她坐着,宋荏苒跟他父亲关系一向不好,所以在他家人都移民美国的时候,只有他没有去,留在了A市。而且当时他父亲非常反对他帮你,因为警察都断案了,他作一个记者是没有权力与资格去擅自调查的。可是他想帮你,不顾父亲反对。
葵安吃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来找过我。在离开A市前,他只说让我陪陪你,怕你多想,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可是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看着你,实在忍不住。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换句话替他想想,如果他打一开始就和你亮明身份,以你的性子他还能靠得近你吗?就别说帮助。何况,他现在的确在帮你收集资料。
米贝见她表情有所松动,便拍拍她的手说,我知道你觉得别扭,可是你论心想想,不管是你父亲那件事,还是他隐瞒你那件事,我觉得都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如果说一定有,那就是他替你着想,不想让你难过,不想让你拒绝他。他帮你,护着你,我都看得出来。
米贝把手机丢到她手里,不敢打电话,就发信息告诉他,让他回来,你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她握着手机,半天不敢下手,米贝抢过去,啪啪地替她按了几个字,又把手机丢回给她,她赶紧接住,发现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一翻已发短信,居然是,我想见你。
――米贝。她有些生气。
米贝悠然自得,这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就不信他看到信息不回。
葵安噎住半天,连忙又想发短信想跟宋荏苒解释,可是米贝夺了她的手机,说,你要敢发信息辩白,就别说我跟你翻脸。
米贝逗留了一天,都没让她发成信息,后来干脆缴了她的手机。吃过晚饭,葵安送米贝去站牌坐车,临上车前,米贝才把手机还她。等米贝上车了,她才忙打开手机,可是没有信息进来。
她颇有些失望。
她是从来不会讲那些话,也不是个会妥协的人,但是米贝的那句话,大概也是她一直不敢说的。
离家不远,便一个人走路回家,她把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触到一股凉意。
不是手机,而是装满了蝉壳的小瓶。
她摸出来,握在手里。
透明的瓶身合着里面透明的蝉翼,映入远处地平线的光芒,印出无语伦比的美丽与妖娆。
路边的小卖店正在放地方新闻,新闻里正在播放一辆新闻车在反A城的途中翻下了万里悬崖,车毁人亡。警方正出动寻找幸存者。
――真是可惜了啊,都这么年轻。
她怔怔地看着电视左上角贴出的一张一张照片,新闻主持人嘴里吐着无意义的哀悼之词。
所以有声音正渐渐地远离她,仿佛将她进入一个真空世界。
不远处几个踩着旱冰鞋的男生,吹着尖锐的口哨,其中一个在即将擦身而过时,碰到了她的手臂。
她的五指一松。
5
像是月光坠落,散成一地的月光碎片。
那些蝉翼像是蝴蝶,在初秋的凉风里被送上夜空,染上透明的红。
撞到她的滑冰少年又滑回来,一张脸庞印在夜色里分外妖娆,他问,姐姐,你没事吧?
远处有同伴在喊,琥珀!快点啦!
夏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