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你该来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少管所~!
――你们在干什么?班导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陆可可嘎地收声,快得像是音乐突然按下开关,一丝余音也没有,连表情也迅速变得温和。
班导师奇怪地看了一眼这几个女生,最好把目光投向葵安,程葵安,你来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止有班导师,还有沈教官,此刻正在跟一个背对着门口的男人说话。那样的清隽挺拔的背影说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老师在身后推推她,对年轻男人说,宋记者,葵安来了。
年轻男人回过头来,是一张漂亮的年轻脸孔,那微微上挑的凤眼在她脸上停了两秒,笑道,好久不见,葵安。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目光里的微光闪了闪。
沈教官在旁边插嘴说道,葵安是学校里最听话,成绩也最好的一个。说完便朝她笑。
她不想去迎视那样的笑,便扭开脸。
宋荏苒倒是很高兴,眸子里也亮了几分,客气地道谢,这些日子也麻烦你们了。
她抿着嘴站在一旁,接下来听到的是繁琐无比的对话,无非是她在这里的成长,进步。手指绞着迷彩服生硬的衣角,办公室里的味道不好闻,阳光干躁的味道被堵在玻璃外面止步不前。
大概是想留点空间给他们两个,沈教官和班导师便找借口出去,留下了他们两个。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沈教官?
她没说话。
宋荏苒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又温和地说,你不用对我这么拘谨,我不是老师,也不是警察。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扯了扯嘴唇,你是记者。
宋荏苒颇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也希望你不要把我看作记者。
葵安看着他,嘴边带了一抹说不清是嘲讽或是别的意味笑容,也许更多的是独属于她这个年龄能够最直接表达的仇恨。纵使这个人再温柔,如今在她眼里,也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之一。
然而看到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仍不失稳重,颇有些失望,便移开眼睛不再说话。
宋荏苒叹口气,我今天来,是接你回家,接你回家参加葬礼。
葵安直直地站着,这话她有些听不懂,但又好像听得懂。听得懂是因为知道是谁的葬礼,听不懂是因为为什么葬礼在一个月之后才开始举行。
她的东西其实不多,来的时候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都是简单的T恤牛仔,去宿舍换下迷彩服,换掉衣服,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就出来了。
经过校园的时候,发现花坛里的金鱼草已经开花了,浅白粉红橙黄缤纷交融,刹是好看,有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在拍照。
米贝曾经问她,你知道金鱼草的花语是什么?是伪装。
――为什么呢?因为外表即使最漂亮的东西,也许内心腐烂。
――转而言之,这个世界你能相信谁呢?米贝问。
――我相信你。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米贝的。
米贝那时候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缓缓地移开眼睛,看着一眼的花海。
――哪怕这个世界只能相信一个人,那也可能只是自己。
宋荏苒在校门口等她,他的车子就停在校门口,她出去的时候,他在接电话,看见她便朝她招招手,并且一手打开车门,接着便挂了电话,讶异地看她一眼,但也没有问什么。等她上了车便关了车门,又叮嘱她寄好安全带。
葵安回过头,看着沿途的红墙一路往后退。住在里面的时候觉得这里很大,大到有些令人心慌冰冷,让人陌生又心慌。可是现在坐在车外,一路飞驰,红墙闪过也不过一两秒的时间。
这一带属于效区,无比的荒凉,连路有一大段都是崎岖不平的黄地路,直到接近市区才开始是沥青路。每天只有上下午各一趟破旧的小巴士通往市区,沿路都是种植的水稻,现在正是七月流火,稻田绿色连绵,像是一面湖泊。车内空调很足,外面酷热难当。
宋荏苒把着方向盘,温和地说,昨天下午我已经把流星接回家了,不用担心你哥哥,他看起来很适应学校的生活。
他看她一眼,还想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毫无波澜的表情竟然先前预备都说不了口。
她梦到自己站在一场大火里,四处漫延的是浓烟与火苗,剧烈地舔食她的皮肤,引起颤栗的疼痛。她想喊疼却发不出声音,想哭却发现眼泪被火光烤干。
她想,她以后一定不会再流眼泪,不允许自己再这样软弱地哭泣。
因为已经没有必须哭泣的理由。
眼泪由此变得那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