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透出來,她裸着脚轻轻地走到厨房,合上门,窗外是深幽的夜,只有对面窗户映射來寥寥的光,她轻轻地把那些带着苦涩气味的中药,,不知名的叶子、竹棍、粉末等等倒进陶瓷药罐里,先用水浸泡,那个时间她就静静地靠在门背上,等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她能听到自己平缓的呼吸,能听到心里那些清淌的情绪,也许有一天她会忘记任远的名字,忘记任远的样子,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曾经怎样虔诚地喜欢过一个人,怎样认真地对待过他,欢喜和忧伤都已经融入她的血脉中,水洗不清,
浸泡的时间到了,她开始用大火熬煮,点燃燃气灶时“啪”的一声让她有些紧张,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再多的声响惊醒父母,在凝听了一会儿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天然气蓝色的火苗,显得那么悲伤,又那么动人,
任远,此刻的你,会听到我心里的喜欢吗,
喜欢你,
那么,那么地喜欢,
中药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越來越浓,她悄悄地把厨房所有窗户打开,把餐厅的窗户打开,她不想第二天早上父母闻到这样的气味时会怀疑什么,咖啡色的药液,滚烫着,她伸手去端药罐的时候,倏然间被烫得缩回了手,吃疼地放到嘴边吮吸了一下,却硬是沒有低呼出声,咬了咬拇指,希望这种疼能覆盖住那种被烫得火燎火烧的疼,再看的时候,已经有了红色的一道,
不去理会那种疼,用毛巾包着药罐,往事先准备好的杯子里倒已经熬好的药,这并不仅仅是一杯药,而是少女捧上的最热忱的感情,
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宗教,她是他最虔诚的教徒,
夜更深了,对面的楼层里已经一盏灯光也沒有,看看时间,早已经过了凌晨,她把杯子紧紧地盖起來,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只能睡几个小时,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他熬药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并不觉得困乏,不觉得辛苦,她由着自己任性了一回,
天不亮的时候,她已经醒來了,她几乎沒有怎么睡着,她在盼着天亮,她不断地开灯看时间,不断地开灯看时间,有些急灼,她想要把为他熬的药早早地放到他的桌子上去,他会惊讶吧,会觉得奇怪,他会不会喝呢,她总是混乱地想着无数的可能性,让自己无法心安,
她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她要趁所有人來之前偷偷地放,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有闲言碎语,不能影响到他的“名声”,
然后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书本,竖在自己的面前,实际上她一个字也沒有看进去,她只是拼命地盯着门口,盯着一个又一个从教室外进來的人,
一眼,又一眼,
时间在流逝,
抬手看表的时候,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但其实时间显示只是很短的一段,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沒有人注意到任远桌子上的杯子,他们毫不在意,就像它原本就在那里一样,整个教室里,只有她被那个杯子牵动着,
终于,任远走进教室了,
她整颗心几乎都要跃出來了,
还沒有到打铃的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追逐打闹的,大声聊天的,在空中扔着作业本的,鱼贯着进进出出的……她却能在那么多杂乱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如一场战事,
任远坐下的时候,一眼就察觉了那个杯子,他奇怪地打开來,便立刻明白那是中药了,他转身看了一眼,梅小清立刻把头隐在书本背后,她紧张极了,再抬头的时候,任远已经转过身去,杯子依然在他的桌子上,他知道,这是给他的,或者他也猜到了,是谁熬的,虽然她连一个字都沒有留,
她始终不知道的,是他究竟有沒有喝那些中药,
他沒有來问,
他也沒有猜,
也许他怕唐突地问了,若不是会让人尴尬,
也许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在意的,只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