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在一起,尤薇薇在她的身边留了座位,梅小清坐下的时候,正好听到罗君亦说:“他现在已经是华凌高中的校长,请了任远和林一,还有教育局的人。”
“他肯定就是炫耀啦,有那么出色的学生。”成洁笑着说。
梅小清就明白过来了,说的是高中时候的班主任,那个在她记忆里一直不舒服的人,仕途却是一路的看好。
“任远的女朋友很漂亮。”陈淳突然插进来。
“是呀!在比利时念书,年纪比我们都小。”罗君亦继续地说:“是在北京的时候,李晓娟介绍认识的。”
“莫琦?”梅小清轻声地问。
“什么?”罗君亦怀里两岁大的儿子抬手抓茶杯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她一边问着一边慌忙地拿纸巾擦着儿子的手,坐旁边的林一也拿过纸巾帮忙。他们是高中班上唯一成的一对,那时候也是彼此暗恋,到大学后捅破了那层纸,真正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是班上羡慕的一对——初恋就能在一起,这不仅仅是个神话,还是个传奇。
后来,只有女生的同学聚会上,罗君亦也有抱怨过,婆婆一直都不太看得上我,觉得我太不矜持,当初是我主动追的林一,其实我不过是给他写了信,他回信的时候先向我表白的,就怎么成了我主动?
原来,不管怎样的情深,先开口的那一方,心里都会有小小的劣势,生怕被看轻了去。于是,耿耿于怀。
那么,她的不说呢?是不是也有一些原由,是薄薄脆脆的自尊心?
其实,梅小清很想再问一句,任远的女朋友,是不是莫琦?是不是她在北京时听过的那个名字。
她和任远的唯一一张合影,也是在那次的北京之行。八达岭长城。
杨家真说:“你们也拍张合影吧!”
那一段长城很陡,坡斜斜的,石阶很高,大约被太多人走过了,有些地方石头都被磨得光亮,还有些石头上有小小的缺口,越是向上,风越是大,是从身后灌来的风,头发朝前拂着,帖到脸上是乱蓬蓬的模样,她不断地弄着头发,然后听到了杨家真的话。
其实这是很自然不过的一句话,她和杨家真也拍了合影,和任远拍一张也没有什么突兀的。
背景有很多的人,她站在长城边上,而任远站在她的身后,他们靠得那么近。在她的心里,有很多的萤火虫,层层叠叠,又好像在夏季墨黑色的天际上缀满了星星,其实只是觉得这光景很美,这是记忆里让她幸福的片刻。
他站在她的身后。在照片上,身影重叠,是向下拍的,他们微微地扬头注视着镜头,那时的她,有怎样的颤栗和欢喜?她贪恋着这片明媚,贪恋着空气中那些清淡的、自然的、柠檬般的气息。
相片只有她有。因为杨家真把所有的照片都只冲洗了一张。她还记得那相机,不过是普通的傻瓜相机,用胶卷,能够拍三十几张来,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卷能够拍到三十六张,不像现在人人都用数码相机,海量的照片只是存在电脑里。梅小清还是喜欢那种纸质的感觉,喜欢握在手里的归属感,那是怎么也不会丢失的。其实傻瓜相机拍出来的效果也是清晰的,照片里的她带着浅浅的笑意,头发有些凌乱,但没有遮挡住脸,身后任远是很静默的表情——没有表情,其实就是他一贯的表情。
返回的车上,车里满满的都是疲倦,杨家真也困乏地睡了,他们走了很远的距离,一个烽火台又一个烽火台,其实都是一样,但好像走更多的烽火台才算是有意义。堵车了,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故,但没有人问,也许都知道就算是问了也没有用,能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对于梅小清来说,如果能够一直堵下去,把他们困在这逼仄的车厢里,也会愿意。他们相处了一整天,这堵车多出来的时间就好像是抽到的幸运奖,她还可以和他多相处一天,今天没有听到莫琦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杵着,但至少她可以假装,假装那是无足轻重的事。
那张照片她没有放进钱夹里,而是放进相册里,和一大堆的照片在一起,随意地丢进抽屉里。她已经不记得她后来翻过那本相册多少次,也许看相册不过是为了翻那张照片,连对自己,她也这样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