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某一时刻,所有人又会对他恨之彻骨。这样的道理,顾寻非常明白。
对于手下,不但要施恩,还要镇之以威。
他手里拿着刀,却没有用刀来统治,而是制定了各种各样的规矩来管理,手中的刀并不出鞘,却是那些规矩能够顺利施行的依仗。
“出发!”
眼看单家的船队就要包围了目标船只,顾豹发出了一声狼嚎。
“诺!”
手下大声应道。
负责划船的部众则奋力摇动船桨,大伙儿拿着武器猫着腰半蹲在船上,一叶叶轻舟像梭子一样冲出了芦苇荡,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涟漪。
三月,汛期未至,汴水的河面甚是和缓,虽然是逆流而上,轻舟之速仍然快如游鱼。
那一边,单雄忠卓立在船头,江风拂面,乱发横飞,他手持长矛,双目如电,神情威严,意气风发。
十丈、九丈、八丈……
距离目标船只越发近了,单家船队的那些轻舟超过了单雄忠所在那艘大船的船头,分散着向目标船只包抄而去。
瞧见这一幕,单雄忠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将军梦,都有指挥着千军万马和敌人厮杀的梦想,即便是单雄忠也不例外。然而,他的弟弟单雄信实在是太优秀了,从小到大,若是上阵厮杀,自己永远也达不到弟弟的高度。因此,他这才一心忙于内务,负责钱粮事务,当上了单家庄的内管家。然而,心中仍然没有抹杀领兵打仗的梦想。
虽然,他自认不如兄弟单雄信,暗地里时常锻炼武艺的他却不认为自己会比其他人差劲,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武功,时常幻想出现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名场面。
现在,就是此时此刻,让那个家伙晓得自己也非无名之辈。
单雄忠所说的那个家伙正是顾寻。
在瓦岗集团内,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标准答案,这个问题就是谁是瓦岗第一好汉。
有很多人认为东郡枪棒第一的赤发灵官单雄信乃是瓦岗第一好汉,然而,也有数量不少的人认为瓦岗第一好汉这名头应该归属顾寻所有。
认为顾寻第一的那些家伙认为顾寻能够降服人形猛兽大头,这一点,单雄信大为不如,若是让单雄信和大头单挑,也不见得能获胜。认为单雄信第一的也有自己的观点,要知道,当初单雄信可是亲手干掉了半边云,大头曾经被半边云降服,也就是说顾寻和半边云也差不多,如此,顾寻不如单雄信。
对于这些争论,单雄信和顾寻不置可否。
两人见面,仍然谈笑风生,似乎全然不受传言影响。
只不过,两人的亲朋好友以及属下却深受传言影响,一个个都站在自己头领那边,偶尔还有人为此谩骂斗殴。
单雄忠自然是站在自己兄弟这边。
顾二郎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哪儿会是自家兄弟对手。
因此,自从晓得有这次劫道有顾寻参加之后,单雄忠心中就暗暗积着一股劲,他要好好表现一番,让那个毛头小子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妄自尊大。所以,他这才甩开事先制定的计划,自己先一步动手。
目标船只上,一阵慌乱。
这边船头,单雄忠能够听到一阵阵慌乱的大呼小叫,有些家伙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船头乱跑。
“此乃官船,前面的船只快快避让!”
对面船上,传来一声高呼。
船只没有降速,向着单雄忠的座船就撞了过来。
“某乃江上龙王,劫的就是官船,尔等还不快快降帆停船,要知道货是官家的,命却是自己的……”
有嗓门很高的手下高声喊着,声音随着江风穿得很远。
单雄忠的座船非常灵活地转了个方向,避开了对面那艘船只的冲撞,自己的船头却对着对方的船身斜刺里撞去。
“嗖!”
一只白羽箭从对方的船头飞了过来,弓手似乎有些着急,这只白羽绵软无力,毫无准头可言,落在了水中。
单雄忠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他身后,弓手们排成一排,靠着船头,将弓斜斜举起,松开了紧扣的弓弦。
一阵箭雨升空,划出弧线,落在了对面船上。
一阵惊呼声传来。
这时,两船相碰,船身一阵摇晃,单雄忠抓住一旁的东西,稳住了身形,他大吼一声。
“儿郎们,跳帮……”
几个水手鱼贯向前,怪叫着甩动手中系着铁钩的绳索,将绳索丢到了对面船上,用铁钩抓住了某些东西。
他们继续怪叫着,用力拉动绳索。
原本分开的两只船只也就继续靠拢,一些手持武器的部众跳过船头,跳到了对方船上,随后,一阵厮杀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