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蹲下身子,捡起一块小石头,站起身,拿在手中颠了颠,然后,用力向山下扔去。小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远地飞了过去,最后,落在流经山脚的曲溪水之中。河水漾起了一个黑点,从山上望去,没起半点涟漪。
徐世绩瞧着顾寻,挑了挑眉毛。
顾寻哑然失笑。
七年前,两人在白鹤荡相识玩耍的时候,不仅仅是比拼武艺,什么都要比一下高低,都是一些无聊的小孩玩意,像比赛谁撒尿撒得远、谁扔石子扔得远、谁跳远跳得更远一些等等……为了分出输赢,彼此吵闹,很是搞笑。
没想到如今的徐世绩这会儿仍然保持着一些童心,还真是难得啊!
顾寻能有什么回应?
唯有哑然失笑。
他蹲下身子,瞧了瞧四周,在地上捡起一块自己认为大小轻重都蛮合适的石块,同样在手心中颠了颠,站起身,半侧着身子,扭腰转胯,用力将石头向山下扔了过去。石头同样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远远地飞了出去,肉眼的观察中,明显比徐世绩先前扔的那块石子飞得更快更高也更远。
石头在溪水中央处落下。
徐世绩望着溪水,满脸带笑,嘴里发出一声惊叹,随后,扭头望着顾寻,一脸的不可置信。
“石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以前,你的力气尚不如我,扔石子也没有我扔得远,如今,还真是大变样啊!”
顾寻笑了笑。
“无非是每日锻炼,从不间断!”
“也是啊。”
徐世绩点了点头,苦笑一声,然后说道。
“你和我不一样,除了在山中打猎之外你没有其他杂事,自然有大量时间来勤练武艺,打熬力气……某就悲惨了,十来岁就被父亲带在身边学习如何做生意,走南闯北,在一个地方很少待过半年以上,虽然,家里也请了枪棒和骑射师父来训练自己,然而,终究是缺乏时间啊!武艺什么的是比不上你了!”
顾寻揉了揉鼻子,说道。
“大眼,有得必有失,如今,你们徐氏的产业能够壮大如斯,难道不是你的功劳么?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某就算武艺如何高强,也不过是一莽夫,一打手,上不得台面……”
“石头,你不必安慰某,某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徐世绩伸了一个懒腰。
“大眼,我说廖昌杰很好对付,并非虚言,并不是什么大话……”
顾寻点了点头。
先前,徐世绩曾经说廖昌杰对顾寻掌握顾家堡的权力形不成威胁。顾寻正要问他为什么的时候,顾青牛从山下奔来,问他关于如何赈济灾民的事情,一时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
如今,徐世绩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顾寻也就洗耳恭听。
“石头,你长期窝在大山之中,不知道如今的世道,大隋天下,掌权的唯有世家门阀,像我们徐家这样的豪商不过是待宰的肥猪,一旦肥了,就有无数人拿着刀子扑上来分而割之……”
抿了抿嘴唇,徐世绩望着前方神情沉重地说着。
“要想做生意,除了四方朋友支持之外,和官府打交道也必不可少,而要想真正将生意壮大,背后必定有豪门世家所支持……我们徐家能有今天,背后自然也有豪门支撑,然而,即便如此,也远远谈不上稳如泰山!”
他叹了一口气。
“利益大于付出,那些豪门世家自然会大力支持,然而,要是所获得的利益不如付出的代价呢?你也不要想那些豪门会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继续支持你,他们不仅置之不理,甚至会第一个落井下石……最近,在中原一地,有好几个像我们徐家这样的家族都完蛋了,要不像济阴孟氏一样覆灭,要不就像平原刘霸道一样不得不散尽家财入山为匪……”
说罢,他转过身,平视顾寻,表情真挚。
“大眼,之所以给你说这些,是不想你日后晓得实情之后有所抱怨!”
顾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官府靠不住、世家门阀靠不住、靠得住只能是自己手中的刀……”
徐世绩目光极其锐利,两道眉毛高高扬起,像是两把飞扬的刀。
“所以,我们徐家才四处散财,想把卫南县以及整个东郡的坞堡宗族联合起来,彼此之间,抱成一团,如此,无论是官府还是豪门世家,若是想在我们身上啃上一口,必定要崩坏他的牙……”
“人多力量大嘛!”
顾寻附和了一声。
“对!”
徐世绩大声说道。
“就是人多力量大,如果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宗族和土豪牢牢地抱成一团,像是一只卷缩成一团的刺猬,那些豪门世家就会觉得咬上一口划不来,得到的利益不如付出的代价,如此,也就安全了。”
“是这个道理!”
顾寻点点头。
关于徐世绩的策略,顾寻说不上好坏。
毕竟,少年顾寻十几年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