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啊!”
廖三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一地的泥浆,她用手拍打着地面,大声嚎哭着,边哭边念叨。
“你家三叔走了啊!被挤下了曲溪水,这会儿,也不晓得冲到哪儿去了……都怪这个杀千刀的顾二郎啊!要不是他得罪了半边云,那些马贼又怎会上门,你家三叔又怎会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廖小七的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要知道,如果他脑子像他的三叔那样转得不快,也是一心往内堡逃跑。那么,在那样人人自相践踏的状况下,他也很可能会步他三叔的后尘。就算保得住自己,恐怕也保不住年老体衰的老母亲的性命。
这是顾寻的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如此。
毕竟,要不是顾寻得罪了半边云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只不过,事情真是如此么?要知道,马贼始终是马贼,马贼本就以劫掠为生,就算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前来打劫顾家堡,你不能指望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来。
那些家伙你不能指望和他们讲道理。
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除了他们,有罪的不应该是顾寻,而是那些住在内堡的大爷们,要不是那些家伙关闭了堡门,吊起了吊桥,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伤。
廖小七回头瞧了顾寻一眼。
顾寻的脸色谈不上多好,却也不像头顶的天色那般阴沉,他沉默着,眼神颇为忧郁,似乎在为廖三娘的遭遇悲伤。
是真心?
还是表演?
廖小七看不出来。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对着自家三娘神情沉重地说道。
“三叔娘啊!你怎么能怪顾二郎呢?就算顾二郎没有得罪半边云,那些马贼也不会放着顾家堡这块肥肉不啃……若不是顾二郎拼尽全力赶跑了那群马贼,后果不堪设想……”
廖三娘没有回话,只是不停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她之所以冲向顾寻,无非是绝望之中的本能冲动,她也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内堡的那些人,要不是他们关闭堡门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可是,如今吊桥仍然高挂、堡门依然紧闭,她无法找那些人算账。
先前在小巷里瞧见顾寻,一时间,怒火攻心这才忍不住奔了出来。
这会儿,被廖小七一阻拦,她也晓得自己无法把顾寻怎么样,那种无力感盘踞在心头,让她唯有嚎啕大哭。
“三叔娘,真正有罪的是内堡的那些人,要不是他们关闭堡门,三叔又怎会掉下曲溪,他们才是我们报仇的对象……”
“报仇?”
廖三娘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
“是的,我们必须找他们报仇!”
扫了一眼渐渐向这边靠拢来的乡民,廖小七振臂高呼。
“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在场的各位,不是姓廖、就是姓顾,和内堡的那些人一样,可以这样说,我们每一个人相互之间都沾亲带故,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像半边云这样的马贼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能像今天一样把他们赶跑,真正可怕的是在背后捅我们一刀的所谓亲人……要不是内堡的那些大爷和族老们紧闭堡门,我们又怎么会失去家人?”
说到这里,廖小七的声音已经沙哑起来。
“你们说,这是谁的错?”
众人沉默着。
廖小七死死地盯着人群,再次高呼。
“乡亲们,这是谁的错?”
“是他们的错!”
人群中有人回应,停顿片刻,还是那个声音。
“是堡内那些族老们的错,他们的命就是命,我们外堡这些人的命是什么?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草芥……”
“说得对!全是他们的错……”
“我们要报仇!”
“为了死去的亲人,我们要报仇……”
人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呐喊,最初,这样的人不多,不一会,越来越多的人振臂高呼起来,群情振奋,怒气冲天。
“走,我们去找那些家伙算账……”
有人带头,所有人便要跟着往内堡的方向行去。
“且慢!”
廖小七大吼一声。
等大伙儿回过头看着他之后,他慢慢往一旁闪开,露出身后的顾寻,随后,廖小七大声喊道。
“蛇无头不行,我们也是一样,这样乱糟糟的起哄有个屁用,我们需要一个带头的人,这个人,非顾二郎莫属……”
没等众人回话,他继续吼道。
“顾二郎凭借一己之力吓得半边云落荒而逃,他宁愿一个人苦斗也不愿连累大伙儿,这样的人我们不跟随?还能跟随谁?”
“好!”
“说得好!”
“二郎,以后就由你带头……”
人群之中,响应者甚众。
顾寻微笑着,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