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这是那些人的缓兵之计,不过是想把自己困在顾家堡,以免半边云兵临城下之际交不出人来。毕竟,以顾寻的能力,若是想要离开顾家堡,根本就无法阻止,真是用强,很可能损兵折将也达不到目的。
唯有用计。
那些人自以为有丫头做人质,又用利益笼络,顾三义只能依言行事,见到顾寻被顾三义带到了祠堂,也就更加放心了。
在昨晚的顾家祠堂,顾寻表现得恰如其分,把那种受到重用感激不尽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无人看出破绽来。
于是,有了今天的这个场景。
说实话,他未免有些失望。
枪杆子出政权!
曾经的天朝太祖说过这样的一番话,在数千年的天朝历史中,在无数次的王朝政权更替中,这句话便是真理。诚然,这句话甚是残酷,揭露了社会黑暗的本质,以及人性的丑恶,可是,谁要是不按照这句话去做,与其背道而驰,他只能成为灰灰,变成他人耻笑的目标。
顾寻想借着这个机会掌握护堡队。
特别是在顾四勇借病不参加这次演练之后,他这样的心思也就更加浓烈了。
不过,瞧见护堡队的表现之后,顾寻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规定,所有队员必须在卯时出现在演武场,实际上,卯时时分,也就顾青牛等少数人来到,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嘴里说着各式各样的借口,最晚的一个家伙,甚至辰时才赶到。
这些人,大部分是顾寻的长辈,他无法说什么。
大伙儿到了演武场之后,只是如何排队列,便是一刻钟过去了,好不容易排好队列之后,又像现在这般站得东倒西歪,人们七嘴八舌、相互闲扯。
这样的队伍拉出去和马贼火并?
不可能!
那些家伙恐怕也得到了某些人的暗示,当是陪自己做一场戏,所以,才会如此表现,视自己为无物。
他们真以为将自己交给半边云就能免除祸事?
想得太美了吧!
顾寻心中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瞧着台下的人群,一言不发。
慢慢地,又是一刻钟过去了,也许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演武场内渐渐安静下来,不知不觉,变得鸦雀无声。
顾寻仍然没有说话。
他在想该怎样竖立自己的威信,在威信不曾竖立之前,无论他说什么话、无论他说得多么慷慨激昂,无论他把顾家堡眼前面临的局面讲得有多严重,那些人都只会当他是放屁。
找人出来比斗,说是输了就退位让贤?
这招多半不成!
要知道,护堡队的成员并非顾青牛那样的小毛头,他们要成熟得多,不会轻易受到忽悠,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厉害,集市上发生的那一幕恐怕早就传扬了开去,能在几个马贼的暗杀之下毫发未损,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真要提出那样的要求,只能冷场。
那些家伙应该只抱着一个目的,那就是敷衍自己、阳奉阴违什么的,拖到半边云率领大队马贼来袭之时……
怎么办?
顾寻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他沉默着向前迈出一步,台下的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有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立刻相互闲聊起来,他们想要惹得顾寻发怒,让其方寸大乱。诚然,顾寻武力惊人的传闻已经传得众人皆知,然而,当瞧见这样一个长得清秀的毛头小子站在土台上的时候,他们免不了还是会有所怀疑。
顾寻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大声呵斥那些捣乱的家伙。
他的视线在众人脸上缓缓掠过,凝若实质,随后,他从肩上取下背着的桑木弓,然后,慢慢从箭囊里掏出一根竹箭,接下来,拉开弓弦,将竹箭搭在弦上,最后,将弓弦拉了个半圆。
他要干什么?
怀着这样的疑问,台下的众人屏息静气,目光投射到他身上,那几个捣乱的家伙的声音也就变得不合时宜。
竹箭的箭尖对着台下,在众人面前缓缓划过,唯有对着那些捣乱的家伙方才停了下来。这样做的时候,顾寻面色不变,平静如水,眼神变得极其深邃,幽深异常,好像站在云端俯览人间的神灵,冷漠无情。
说话之人忙闭上了嘴。
有风吹过,灰尘荡漾而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