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缩着身子,却被尚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抓住,那张被削去了血肉,露出苍白的骨头的脸紧紧贴在辰闲脸上:
“害怕是吗?呵呵,别怕,以后你要面对的比我还要恐怖,我现在带你回村子,你祭拜完父母就跟我走吧,归墟的大典快到了,到时候我就是死也要把你送进去!”
“给他们报仇!”
辰闲已经被吓傻了,他被尚方提着往村子赶,快到达村子时,他的鼻子里突然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视野中那个村子里一片死寂,等靠近了些才发现那里已经是满地的碎尸。
尚方放下辰闲,他抽出腰间的剑,灵力注入剑身,泥土混入鲜血后变得很松软,因此他毫不费力地就挖好了一个大坑。
“把他们放进去!”尚方指着那些碎尸面无表情地说道,辰闲惊骇地望着他,哭声涩在喉咙中,被抵在他脖子上的箭逼了回去。
“要是以后不想和他们一样死得这么窝囊,那就最好听我的!”尚方说完,把手中的剑交到辰闲手中,然后默默地看着这个孩子艰难地将那些碎尸拔拉进那个大坑中。
五岁的孩子不会有成熟的情感,但这样的恐惧却是一颗种子,在后来随同尚方一起修炼的时候,辰闲总是被这样的恐惧纠缠着,但每一次杀人他都不会有丝毫怜悯。
尚方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所以他能教授辰闲的也只有一些粗浅的法术,但是辰闲的天赋却很让他吃惊,所有法术几乎只要练习几遍便能熟练掌握,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辰闲的修为已经从零追上了尚方,但是每次出去抢劫或者盗窃,尚方从不让辰闲出手,只有杀人时才让他掌剑。
辰闲的剑也是尚方抢来的,从那队屠杀辰家村的将军手中抢来的,为此他搭上了自己的一杆杵和半条命,然后他带着那柄插在胸膛中的剑和辰闲逃出生天,两人不敢逃得太远,他们怕有一天会找不到那个带着血仇的将军,但是他们又不敢露面,只能做些偷抢的营生,好在乱世多匪,那些军队忙着打仗还来不及,根本分不出半点兵力来维持后方秩序。
就这样,两个原本应该是陌路之人彼此依偎,为了同一个目标而逼迫自己成长,尚方有好几次盗窃时被抓住,为了不被军队注意,他不能放肆杀人,只能默默地一个人挨受着拳脚,而把辰闲死死地护在身子底下,那个少年闷在怀里死死咬住嘴唇,露出狼一般的目光时,尚方总能感受到骨子里的寒意与快慰。
比报仇血恨更重要的事情是进入归墟,更具体一点来说,是让辰闲入归墟。
跋山涉水,尚方和辰闲不知历经了多少磨难,终于是赶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巍峨天宗,然后是一轮轮残酷到令人发指的考验,面对从八荒四海云集的竞争者,两人把后背留给了彼此,竟然一路走到了最后。
他们的修为不是最高的,他的法器不是最好的,但是,胜利最终是属于他们的。
“他们只是为了拼一场荣誉,拼一场胜利,但我们是在拼命!”
这是辰闲被归宗收为关门弟子时给他的答案。
但是,那一次归墟召收的名额,只有一个。
这是天宗的骄傲,辰闲和尚方的努力在这样传承了千万载的骄傲面前不值一提,尚方决定要退出最后的竞争,但天宗归墟传出的喻令却是两者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那一日天朗气清,会风和畅,当着数万归墟弟子的面,辰闲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入尚方的身体,第一次他发现杀人竟是一种如此令人恶心而不安的事情。
他抱着尚方的尸体,带着那柄在刺入尚方身体时突然断裂的剑回到了辰家村,将他和残剑一同埋入尚方掘开的坟墓。
第二日,东南大荒一处军营残遭血洗,于此同时,辰家村那硕大的坟包前,一排排头颅安静地摆放着,似乎在诉说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辰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