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尽头伫立的是巍峨的皇城,琉璃瓦,红砖墙,两扇洞开的朱漆铜门下身着重甲的皇城卫军夹道以迎,范公双眼微眯,望着前方那拥据着多少雄主梦想的高城,心中竟有些抗拒。
作为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掌柄者,范公自然知道在那重重宫门的掩映下有过怎样的黑暗与丑陋,权力交跌中又有几人拿起刀剑,几人不愿,几人化作一培黄土…
纵使功成名就如自己和那穆如丹,也要受这方皇城的束缚,摆脱不得,但是,这里同样是让一个人成长最好的战场!
这里,便是他范行止为范文正安排的战场!
归墟历八三七年十月,西荒范氏族谱上多了一名叫范文正的少年,只是这个消息在某些人无心或刻意的提示下,终究成了一个狭小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行止,算起来这皇城,你也有数年没来了吧!”皇城疆场上,穆如丹与范公并肩而行,语态轻松,但眼角一丝余光却不时从范公身后的范文正身上掠过。
范公没有揭穿穆如丹的小动作,开口应付道:“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也只好老老实实窝在我那破院子里,等着哪天去拜见先帝喽!”
穆如丹闻言眉头稍皱,身旁这位老人挂的虽是虚衔,但论朝堂之上有资格和他争锋的也就那么寥寥两三人,而且以他寸步不让的性子,纵使是那脾气最为火爆的护国将军都不愿与其辩斗,但就是这样一位挺着脊梁为一个家族遮风挡雨数十载没有退过半步的老人,今天却向着自己示弱了。
我老了,不能事事亲为了,以后的日子也不多了,如果哪天老天收了我的命,还请我主看在先帝的份上,不要多范家的那些小辈太过为难。
除了穆如丹,在场的只有范文正听懂了老人的意思。
“父亲放心吧,范家还有我呢!”范文正上前一步,搀住了范公的一只手臂,后者怀慰的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穆如丹沉默地望着这一幕,那一老一少搀扶着站立在苍穹之下,皇城之上,象是亘古相存的魂魄,滚滚历史长河,天穹下,总有一些男人是站着的!
“行止果然收了个好儿子啊,看得朕都眼红不已,不知行止打算让文正如我朝堂,还是营贾经商呢?”穆如丹强忍住心底那丝隐藏至深的不安,开口问道。
范公听到穆如丹改口称“文正”,面色稍霁,道:“华洛那老匹夫欠我五两银子不给,那就让他替我调教调教儿子,权当抵债,等他授业完毕,在让文正来讨个驸马,我主以为如何?”
“五两银子?这学费开得着实低了点,只怕,护国将军不肯教吧!这样吧,朕就当送给文正侄儿一个见面礼,准文正侄儿和我那几个犬子一起修习,顺便让华洛那家伙进宫叙叙旧!”
“我主隆恩,行止先替我儿谢过!”范公微微低首,穆如丹上前探臂虚托,一旁范文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一幕,而后眉头绽开,笑意盈眉。
“我本意是让你随我回府拜见祖宗牌位,把你写进族谱,不过现在国主要留你入宫,那这些凡俗儒节便省了吧,我想你对这些应该也是不喜,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日用物什,你安心在宫里呆着就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能拿捏好分寸,至于你的来历,只要不是国主问起,其他的一概不要回应!”皇城之外,范行止坐在宽敞的马车内,对面范文正安静地听着,等到范行止话毕,范文正方才开口道:“那若是国主问起,文正该如何做答?”
“自然是明说,想瞒过他,凭你我还是做不到的,否则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就不是他而是我了!”
范文正点了点头,见范行止没有继续吩咐的意思,便起身准备下车,然而不待他走出车厢,背后再次传来了范公的声音:“你不问我为什么愿意把范家基业拱手送给你?”
范文正身子一僵,转头与范公对视道:“你若是想说我自然不用问,你若是不想说也猜不到,否则坐在你位子上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父亲大人,你说对吗?”
范公默然。
范文正对着范公深做一揖,向前对着老人耳语一番,后者闻言混身莫名一震,阔别多少年的眼泪滚落而下,终于模糊了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下了马车范文正跟着一名小太监去穆如丹给自己安排的住处,虽然是第一次来到俗世的皇城,但范文正心中并没有半点敬畏,环视着四围高若接天的城墙,范文正觉得这里更象一座牢笼。
困住了天下百姓的命运,困住了帝王将相的桀敖,而自己,也将在这里被打磨得如同范行止一般只能在车厢内对自己诉说着自己吗?
又是一重城门走过,正在思量间的范文正突然觉察四周多了许多探寻的目光,有的波动诡异,有的晦涩深沉,而在前方不知几重城门之后,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怖气息倾压而至。
领路的小太监并不知道此时范文正正在面临一种怎样的危机,而范文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失忆后虽然在范行止的解惑下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也知道自己体内那种庞大而浩翰的力量是修士修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