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坑坑洼洼,被松软雪覆盖时会显出一种柔和的角度,只不过现在那些雪被林涯连番的轰击炸得消弥待尽,裸露出的山体染着一层斑驳的乌血,便彰显出一种凸兀的棱角来。
但此人端木涯他们恐惧的确不是那些蠕动在地上的残肢断臂,或者一蓬蓬裹着破碎内脏的血块,真正让他们恐惧的,是那一道道从苍青的山石中,从山石上覆盖的斑斑血迹中渐渐凝集的灰色气雾。
三万人的屠杀场,此刻三万模糊的灰色人影孑立着,一股浓浓的死气从他们身上散发着,象是从地底挖出的埋了千百年的干尸,死气所至处,那些本就已枯萎的树木顿时腐化成一蓬蓬齑粉,洒落在地。
突然,就在端木涯和紫宵宗五百弟子目瞪口呆中,虚空中一道冥冥的大力从苍穹投落而下,三万灰影被那股力量一个冲撞便已失了队形,而后那股力量一卷,顿时只见三万灰影粉碎成细细的灰色粉粒,汇成一道河流般的灰色光带向一处山谷涌去。
众军士和五百紫宵弟子见那灰影被引走,心里皆是一阵劫后余生的轻松,先前在面那三万灰影时他们感觉就如同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的被抽离,那种仿佛离死亡一线之隔的感觉,甚至想想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端木涯大口呼着气,良久才平复下心中的惊悸,而当他望着那道光带奔向的方向,突然的他想起,之前白长老带着林涯便是往那处的山谷飞了去。
“不好!”端木涯暗呼一声,同时连忙对着身后那仍自惊魂未定的一千兵士喝令道:“众军听令,立刻集结,跟我来!”
端木涯一声令下,不出三息间那些士兵已然排好了队伍,一股凝重的杀伐味从这千人的队伍身上腾腾而起,望之却如同有千军万马。
“转身!”端木涯一声喝音响起时,他已穿过队伍,来到另一端,一千余士兵利落的循令而行,但当他们望见端木涯所指的方向时,所有的人都是脸色大变。
端木涯将那些士兵的反应看在眼里,但却没有让他心中的想法动摇半点,远远地对着此时已处在队伍后方的紫宵宗弟子抱一抱拳,端木涯朗声道:“各位仙长,先前多蒙你们搭救,我等感激不尽!如今你们的那两位同伴可能会有危险,就让端木涯前去尽些绵薄之力!如果,你们的同伴遭遇不幸,端木涯自己戮首以为他们报仇!只是,希望你们能帮助东荒,守住落骛山十日!端木涯,跪谢了!”
队伍前端木涯说完,那些士兵已然明白了端木涯的想法:那些来自紫宵宗的仙长虽然明里也是来抵抗西荒鞑虏,但观之前一战只有林涯战力最出众,如果连林涯都是在此地身陨,那么这些人极有可能会选择撤回,届时留下这一千人的队伍,想要抵抗住西荒后续的几十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端木涯所怀的想法,便是用这一千人留住那五百人,留住东荒最后一道防线。
有些事,明知必死,但有些人依然义无反顾!因为有一方天下需要他们,因为那条贱命于他们而言有所如,有所不如!
这不是宿命,这只是他们的责任!
“端木将军大义如此,纵使百死,我紫宵宗弟子又怎能旁观!莫要多言,我们还是与你们一同前去察探一番吧!”站在五百名弟子前方的一名长者语气烈烈,显然是被端木涯的一番壮士情怀所感,漫不经心地手指绕了个结,一股无形的气劲已然隔空将端木涯支起。
端木涯见这些仙宗弟子言语如此性情,心中也是感叹一番,然而毕竟此行凶吉莫辩,之前那灰色人影诡异非常,他宁愿孤自一人面对十万西荒鞑虏,也不想与那灰影亲自半分,如果让紫宵宗那些弟子一同前行,如果真的有危险,怕是他们要全部躺在这处荒山。
“仙长之情,端木涯铭感五内!但,现在的落后骛山可以失去我一千兵卒,却不能少了哪怕一位修士!你们的身后,背负的是万万东荒子民的生死!所以,端木涯恳请众仙长,留在此地!”端木涯一番掷地之言已然是带上了一股命令的语气,但那名之前和他对话的紫宵弟子却讷讷不能言,尽管以他的修为可以轻而易举的灭掉几百、几千的端木涯,但在这一刻,在面对这个为了家国天下而慷慨赴死的将军,整个落骛山仿佛都要低上一头。
“紫宵弟子不能丢,你们这一千儿郎同样不能失去!今日我便舍命陪将军,随你走这一遭!如何?”那名被端木涯目光逼视得无言的紫宵弟子突然想到了个折中的法子,只是却遭到了那些士兵和紫宵宗弟子的反对。
一千士兵和五百弟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不行!”,然后这些男人汇合在一起,步伐指向林涯所在的山谷。
端木涯和紫宵宗那名弟子望着再不分彼此的修士和士兵,表情都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那些人有的依旧在惊惶着,被吓得苍白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血色,被冬夜的寒冷冻住的血水凝成星星点点紫黑的固状物,紧趴在那些或年轻或老成的脸上,他们互相看着的时候忽然就大笑了起来。
“都给我安静下来!你们以为这样很英雄吗?狗屁!西荒的鞑虏还在虎视耽耽,他们随时会越过这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