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天亮了。
海底世界林涯和啖天私语了一夜,戚老带着五位长老连夜给九千电鳐护法,助他们恢复妖元,万丈海域中海水因那杀阵撤去而恢复了碧澈,许是因为习惯,这片海水中依旧没有一只外围的海兽敢进入。
整个东海静默了这一夜,当金灿灿的阳光从天垂升起,洒落海面,刺入海底,斑驳的金线一样的光线映出另一个不同于陆地的光怪陆离,而当那一股股恶浪涌动在深邃的海底,光影散动间,那个世界已经被一片嘶喊声染得模糊。
象是突然从海水中分离的鬼影一般,海底世界外万丈方面圆密密麻麻地围满了海兽,他们的亲人曾倒在面前的海水中,还有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兄弟,或许也有一些只是为了凑热闹,但他们的目光投落在这片海域,突然也变得热切。
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盛大的杀戮,而现在历史的车辙中又要碾过那样木制的轮轨,生存与死亡的意义被这一刻的悸动所笼罩,被那九千只电鳐山崩地裂一般的煌煌威压所湮没。
啖天满脸漫不经心的虚望着前方,瞳孔的焦点不知落在何方,他身后林涯恭卑地垂头而立,血色刀锋反射着他的目光,投向那无数的海兽。
“戚兄弟,林涯这便走了!”已到了昔日杀阵边缘,啖天顿住了脚步,给林涯和戚老道别的时间,后者也不多言,平和地对着戚老抱一抱拳,转身就要离去。
“恶贼哪里走,三年前我叔父在此丧命,我要你血债血偿!”海兽群中突然一声爆喝,而后一股浩翰的威压直罩向啖天,后者轻一甩袖,一道乌光笼在身上,顿时将那股压迫弹了回去。
没有理会海兽群中的一声痛呼,啖天转向林涯,笑道:“既然他们还有话要和你说,那为师就先走一步,记得解决完了去东海之畔找我!”
“谨遵师命!”林涯应了一声,对着啖天行了个弟子礼,而后转身向着戚老一行游去。
外围的无数海兽在啖天离开后立时撕开了最后的伪装,虽然他们知道自己亲人,朋友的死与林涯无关,甚至可以说与啖天也无关,但那股失去至亲好友的怨气在憋了三年之后完全会质变为一种扭曲人性的怨毒,只要面前有一个能打杀的对象,他们便会如疯狗一般扑上。
啖天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是因为他们认为三年前是啖天动手杀了他们的亲朋,而林涯做为啖天的徒弟,自然应该为啖天赎罪,况且,如果不是三年前林涯妄自冲击境界,引得灵气汇聚,又哪里会召得那么多的海兽。
依托于扭曲思维而诞生的扭曲逻辑在这一刻全部用来丑化林涯,无数恶毒的目光齐刷刷盯着林涯,后者阴森一笑,嘴角微勾的弧度象是裹着腥臭的血沫一般,腾腾的杀气在他那张依旧懵懂的脸上盈蕴着,渐渐如淬了血一般浓稠的疯狂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挤出,混在一起,让人觉得已经看不清那张脸。
突然,所有寄生在那张脸上的表情与情绪齐齐一抖,然后绽裂,然后碎开,象是排开乌云后展露的一线青天,一个真正属于林涯的笑容出现他脸上,那种温如吞水的和熙比之从海面穿下的阳光更让人心神安定,那一瞬间,所有的海兽都仿佛受到了净化,除却那九千只电鳐。
林涯笑着举起人屠,修整了一夜的九千只电鳐战意正凛,十八道战阵如同崩塌的雪山倾泄而下,高屋建翎的惨烈气息轰动全海,密密麻麻的妖身并如潮水,疯狂前涌时摧枯拉朽般排卷着胸中所有的戾气,人屠所指,便是电光所至,便是十万鬼神同声而悲鸣,海水又赤…
戚老强行压抑着心中的震惊,和林涯并排向着海面游去,喧天的杀喊声震响在他们耳畔,两人依旧谈笑风声,终于,当林涯的道念觉察到上方已是海的尽头,便驻足了脚步,神色迷惘的望向海底那一场盛大的屠杀。
仿佛有九千个曾经的自己出现在瞳孔中,林涯一声喟叹,明白今日之后,整个电鳐一族便因为自己而被拉到了无应宗的对立面,一场主宰他们命运的对战就这样被自己预订在了七年之后。
“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很残忍?”海面上林涯的身体一点点拔高,而后在戚老微微有些不舍的目光中踏浪而去…
彼时少年已长成,十六岁青聪年华却已肩负天下,刀锋中映出的双鬓寒霜,有人在哭,嘶声一片喑哑。
破入重华境后即使不入定义也可以直接从空气中吸纳灵气,而凭着贯通全身经脉的增涨,重华初期的修士其实已经能使用一些比较粗浅的法术,而到了林涯这种重华圆满的境界,便已可以御剑飞天,遨游天地。
林涯虽然没有修习过法术,戚老的那本“雷动八荒”他也只是借鉴了其中驭雷的法门,但凭着多年对体内灵力的纯熟运用,再结合前世学过的理论,但一股灵力从他足底逆窜而出时,竟将他平稳地托起浮在了海面上,心念一动,须臾之间便已越过数十丈的距离。
初次学会腾空,林涯心中着实喜欢得紧,甚至心底压抑的那种离别愁思都被冲淡了不少,找准一个方向,林涯用灵力裹着人屠,踏刀而行。
足底喷薄的灵力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