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低落的春杏。
许家倒台,春杏从小伺候的公子死在眼前,另外两个亲如姐妹的丫鬟下落不明,她反倒入了皇宫,任谁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负罪感。春杏不愿让她们担心,平日里总是强颜欢笑,但阮烟儿却发现她眼睛一日比一日红肿。
权力倾轧,普通人只能在其中沉浮。一如许家倒台,一如现下池荇的处境。
好巧不巧,就在今天国师与太后太子唱大戏的当口,她被推到了漩涡中心。
池荇对国师的感觉很微妙,她很难猜测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想起他曾提过自己很像另一个人,池荇仔细回忆了当时的场景。也许,再次让他从自己身上找回他怀念之人的影子,能给自己多争取一分生机。
她胡乱猜测着,直至月挂柳梢时,常喜才敲门,带池荇去玄宁宫一处偏殿。
说是偏殿,更像是茶室。房内只四角几盏烛灯照亮,其中摆设古朴素雅:芦苇帘,竹方几,流水台。黄铜香炉上袅袅白烟升起,味道清淡醒脑,此地倒是颇方便国师一言不合暴起杀人。
池荇浑身发毛——国师正跪坐矮桌前,认真擦拭一把细剑。
池荇装作无事,殷勤道:“师父,您这是要教我剑法?”
林鹿瞟了一眼故作镇定的便宜徒弟,恶劣地吐出四个字:“可以算是。”
一剑封喉,也算教了一招。
池荇一噎,陪笑道:“其实徒弟更想多些精力伺候师父……怕是学不来兵刃……”
林鹿没耐心跟她在无用之事上周璇,慢条斯理道:“今日之事,我已卜出原因。盖因灾星降世,扰乱盛国帝运。卦象也正合今夜天象。”
池荇心中忐忑:“今夜是何天象?”
林鹿沉沉一笑:“荧惑守心,你可知道?”
荧惑守心是大凶的天象,代表国家将亡。
池荇探头向外看:“当真?”
林鹿用剑身轻轻拍了一下池荇的发顶:“这点本事,为师还是有的。”接着道:“天有异象,卦也相证,怕是宫里来了荧惑星转世,如若不除,则大盛危矣。”
池荇眼珠滴溜乱转。
“这宫中最近新进来的人中,徒儿觉得哪个像荧惑星降世?”林鹿漫不经心地擦着剑。
吓唬谁呢,池荇心中嗤笑。如此大费周章,借了天象,将太后和太子作为棋子,怎么会是只为了把自己这只蝼蚁拉下水?池荇打赌,她若此时跑出去承认自己是荧惑灾星,国师会立马把自己捅成筛子。
但她仍装作面色惶惑,眼睛睁得溜圆,瞧着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至少绝非徒儿。徒儿先是偶然救了太子殿下,又得了师傅的宠爱,说不定今日也是因着徒儿在场,太后娘娘与太子才侥幸脱险。福祸相生,师父,灾星徒儿不认识,可福星说不好就是徒儿。”
一阵诡异的沉默,林鹿将剑尖缓缓探到池荇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面色古怪。
良久,他似是忍不住了,又开始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讥讽:“从未见过谁家的小娘子,有如此厚颜,你倒是真说得出口,哈哈哈……”
他将头埋在桌上,肩膀不住地颤抖,可不消几息过后,再抬头却变回了池荇熟悉的冰块脸:“你相信为师会仙术?你究竟为何拜我?”
池荇更清晰地见识了林鹿的喜怒无常,毫不犹豫:“相信,为了长生。”
林鹿鄙夷的瞟了一眼她:“那为师赠你颗仙丹,吃了罢。”说着,从袖中锦囊里掏出一颗圆滚滚的丹药,浑不在意地掷到案上。
瞧着那在桌上弹了了几下逐渐靠近自己的丹药,池荇咽咽口水。
这仙丹她太熟悉了,与送到太后宫中的一模一样。
“为师听闻你今日还帮太后将仙丹碾碎,大出风头,也正好启发了为师,今后还是将仙丹做的更易入口一些,你看如何?”
他从未吃过炼出的仙丹,自然也没在意过大小是否合适,想想倒是苦了这些年吃他丹药的那些人。
池荇脑中天人交战,我看如何?不如何。那是易不易入口的事么?那是自己的小命。
池荇不知这跟疯子没什么两样的国师给的,是有毒还是无毒,不敢轻易尝试,她只得从脑海中挑选出来另一套说词。
“师父,徒儿不愿吃。”池荇叩首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