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垚看她如此急切,就跟个想争宠上位的土拨鼠似的,他眼神顿时充满慈爱,苦口婆心。</p>
“阿青,我知道你是想帮忙,可这些事你不比专司此职的匠师们,你就不必操心,有稷下学府的两位在,我相信城墙定然能够如期完成。”</p>
郑曲尺:“……”</p>
喂喂,你什么意思?搞学历歧视呗,就是人家是正规大学毕业,他就瞧不上她这种无证上岗的野生工匠是吧?</p>
“他们如果是要稌米的话,我想我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了,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不可能解决得了现在的问题的。”她负气道。</p>
蔚垚只看着她却没说话,却显然觉得她是在说酸话。</p>
郑曲尺看他这副神情,顿时懂了,无论她再说什么都无用了,不撞一回南墙他是不会死心的。</p>
“行,这事我们就暂时先搁置在这,我们再谈谈另一件事吧。”</p>
“还有事?”他乐笑了一声:“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是不是一天都净在琢磨事呢?”</p>
她不跟他开玩笑:“我之前瞧见过咱们福县府兵的兵器,刚才也参观过铸器司的锻造手艺,他们制造的熟铁兵器不够坚硬,易弯变型,我想我可以通过另一种锻造方式,令咱福县所装备的兵器更精进一步,不,是一大步。”</p>
此话一出,蔚垚瞳仁一紧,怔愣住了。</p>
他的手一把攥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p>
“一种比之铁器,更加耐用、锋利、韧性不易折材质。”</p>
他喉间滚动,沉声问道:“那是什么?”</p>
“钢!”</p>
“钢?”他从未听过这个词。</p>
“没错,不受百炼不成钢。”</p>
他默默地念了几遍“不受百炼不成钢”,然后抬眸,扫视了一圈,拉过郑曲尺,两人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找了一处僻静的位置。</p>
他炯炯的盯着她,再次询问:“你所讲的话当真?那个叫钢的东西能比铁器更锋利、坚韧?”</p>
“口说无凭,蔚大哥若不信,尽管放我试一试。”</p>
“……好。”</p>
“炼钢需要铸器司跟一众铁匠襄助,希望蔚大哥能安排一些信得过,又口风紧的铁匠来帮我。”</p>
“没问题。”</p>
蔚垚答应得爽快,若她真能锻造出“钢”来,他何乐而不为。</p>
就只怕她是那“别有用心”的人,一切的画饼都只为了某些阴谋在铺路。</p>
蔚垚接到传讯,声称得去县里办点事,所以跟她交待如果要回鬼羧岭的时候,就直接去石牌坊的位置,那里会有人送她。</p>
郑曲尺等蔚垚走后,就跑到铸器司的煤炉里挖了一晚上炉渣灰,然后还去窑炉里仗着蔚垚的势,要了些生石灰,再将它们留着干贮备用,因为还差一样重要材料呢。</p>
到这,郑曲尺人已经累得不行了。</p>
同时,因为钻了煤炉,她这下真像个煤球似的了。</p>
她看天色已经不能再耽搁了,但回鬼羧岭之前最好得先洗一洗这一身的煤灰,要不回去了人家还以为她去偷煤了呢。</p>
“这位大哥。”</p>
但凡是瞧着比她大的,她都统一喊大哥,主要别的称呼她也没学会。</p>
“呐按了?(怎么了)”铁匠擦了一把汗,回了她一句福乡本地话。</p>
鉴于她是蔚垚亲自带来的人,他们对她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p>
郑曲尺也用川话回道:“我想洗一洗身上的灰渣渣,你看哪哈有水?”</p>
铁匠抬了抬下巴:“铸器司后头,有一个水缸,你个人舀起去洗嘛。”</p>
“哦,那里有没得人?”</p>
这作坊四周围全都是些打光巴子(不穿上身衣服)的男人,她虽想清洗一下可又有些担心。</p>
“这个时候都在干活,那里没得人。”</p>
没人?那太好了。</p>
郑曲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渣,一边朝着铸器司后面走去。</p>
借着铸器司那边透过来的光线,她果然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水缸,水缸后面则是一堵墙。</p>
做铁匠这行的人,基本上身上就没干过,一天忙碌下来,都得过来洗洗才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