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缓 , 分明昨日才送别了柳今言 , 许君赫本以为今日会看到一个哭得眼普红肿 , 满是悲伤的纪云莲 。
却不想眼前的纪云蕊情绪相当镇定 , 仿佛拥有了忘却悲伤的能力一样 。
许君赫终于察觉出了端倪 , 沉默了半晋才开口 , “ 纪云蒯 , 你说的那些还不想忘记的事 , 是什么事 ?“
纪云薛也是愚了好一会儿 , 才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
是先前在花船节上被纪昱抓到后抽了一顿鞭子 , 其后许君赫来看她时 , 两人坐在一处说话 。
纪云蒯说自己挨打的时候抱住了脑袋 , 不想让人打她的脑袋 , 怕自己变得更笨 , 从而导致记性不好 , 忘记一些事情 。
事情过去得有些久了 , 纪云蒯没想到许君赫竟然还记得 , 将旧事重提 。
其实那时说这话的时候 , 许君赫也问是什么事 , 只不过当时他是以一个不太在意答案的态度随口问出的话 。 而现在许君赫坐在她身边 , 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
墨黑的眼眸映出跳动的烛光 , 全是认真的神色 。
纪云蕊没有回答 , 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 。
许君赫又说 :“ 我今日本打算下了山就去找你 ,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 你与我设想的完全不同 , 我原本以为今日会见到一个很憬悴的你 。“
“ 因为今言的死 ?“ 纪云蒙反问 。
这是当然的 , 纪云蒙看起来那么脆弱柔软 , 好像随便一个坎坷就会破碎 。
纪云莲用手指抠着地上的席子 , 用一个看起来十分幼稚的动作 , 慢慢说道 : “ 我九岁那年 , 也是在今日 , 我娘死了 “
“ 她得了很重的病 , 没人给她医治 , 在人人欢庆的年夜里 , 她死在我们屋中唯一的一张小床上 , 无人问津 。“
纪云莲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尤其平静的 , 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 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 ,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 遮住了眼眸 。
她说 :“ 我拍门喔了很久没人搭理 , 最后在床上抱着我娘睡了一夜 。“
话音落下 , 泪珠也跟着落了下来 , 础在她的膝盖上 , 从衣衫滚下去 。
那大概是纪云蒯铭记一生的夜晚 。
她记得那晚的爆竹声没有停过 , 大雪像是要将世间彻底淹没一样 , 屋里很多地方都在漏风 , 她娘将厚厚的 , 不合身的棉衣裹在了她的身上 。
记忆中 , 她娘依旧是美丽的 , 哪怕她久病缠身 , 身体消瘦得没几两肉 , 眼睦也失去了神采 。 她躺在床上 , 呼吸的声音很大 , 纪云蒙趴在床头边听得一清二楚 。
腊月三十那日 , 裴韵明一整个白天都是昏迷的状态 , 睡睡醒醒 , 吃不进去一口饭 。
纪云蕊就笨拙地给她喂水 , 渊得满脸下巴脚子都是水 , 她又边道歉边去擦 。
后来到了夜晚 , 裴韵明竟然破天荒地有了些许精神 , 眸眼醒来 , 拉着纪云莲说话 。
那时候的纪云蒯以为母亲的病要好了 , 恰如爆竹声中一岁除 , 春风送暖入屠苏 。
过了年夜 , 辞旧迎新 , 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
后来纪云蒯才明白 , 有一个词叫做 “ 回光返照 “。 是说人在死之前会突然变得精神起来 , 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 表面上看去像是好转 , 实则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
裴韵明拉着纪云蕊的手 , 说起了从前和以后 , 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 纪云蓓就静静地听着 。
直到后来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 声音也越来越小 。 她躺下去 , 眼睛还一直紧紧盯着纪云蒯不放 , 低声说 :“ 再等等 , 再等等 , 我们佑佑马上就要十岁了 “
她也不知是在乞求谁 , 总之最后也没能撑过接年鞭 , 死在了纪云蓓九岁的时候 。
没了呼吸之后 , 人的身体很快就会变冷 , 变僵硬 , 不论如何暖都没有用 。
纪云蒙冒着雪撞门哭喊 , 声音被吹散在风里 , 一层层埋在雪下面 , 直到她精疲力竭 , 哭着回了屋中 , 爬上榻侧躺在裴韵明的身边 , 将她已经僵硬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上 , 然后抱住她的腰身 , 把脑袋往她怀里埋 。
裴韵明的身体已经没有从前那样温暖了 , 冰冷得彻骨 。 小小的纪云蒯把身子蝙缩起来 , 就这么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裴韵明哭了一夜 。
在所有人迎接新年的夜晚 , 纪云薛永远失去了娘亲 。
她经历过此生最悲伤 , 最坎坷 , 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 于是后来的种种苦难 , 对她来说都可以忍受 。
纪云蒯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 , 就像旁人说的 , 她的脑子大概是有些问题的 , 有时候记性不好 , 总是遗忘一些东西 。
她拿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