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背你回去。我没带换洗衣服,不想出一身臭汗。”
青檀道:“放心,我不用你背。你让韦无极用买菜的板车拉我回去就好了。”
提到板车,她推开李虚白的手,轻飘飘地笑了笑,“我记得十四岁那年,我和师父追一帮匪徒,我受了重伤,师父也受了伤,他也背不动我,就去找屠夫买了一个卖猪肉的独轮车,把我放在上面。那个路颠簸不平,坑坑洼洼,我躺在木板上,路面颠簸一下,我就痛得哼唧一声,师父说你可真像是一只小猪仔。”
李虚白没有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怎么可以笑着说出那么痛的事。
青檀挑了下眉,“怎么,不好笑啊?”
李虚白没有回答,给她的空杯里倒了一杯酒。今夜她如此难过,若能大醉一场也不错。其实有时候,他挺羡慕那些可以一醉解千愁的人,他甚至连喝醉都做不到。
青檀道:“你这人好奇怪啊,方才拦着不让我喝,现在又给我倒酒。”
如果喝酒能让你快活一点,我又何必拦着呢。李虚白把热菜推到她的手边,沉声道:“吃两口再喝。空腹伤胃。”
青檀好奇道:“你方才不是还担心我喝醉了要背我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李虚白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柔和,“天冷,也许不会出汗。”
青檀失笑。
李虚白默默地给她挑着鱼刺,她想要劝他停手,却又觉得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干坐着也会尴尬,索性由着他去。
她心神飘忽地喝了两杯酒,突然问道:“你信不信神仙。”
“不信。”
青檀惊讶,“你居然不信?”
李虚白反问她:“你信?”
“我原本也不信。但是青天塔上好像真有神仙。”青檀眯起眼眸,用酒杯支着下颌,定定地望着他,“你知道我是怎么和阿姐相遇的吗?”
“我阿娘收到仙人信,说去聚鑫银铺会找到我。我阿姐便到了京城。那天,我刚好去找店主打听一个物件,不早不晚,在店里碰见她。而我师父刚好在幽城开了一家镖行,我坐上了她的马车来到幽城。”
她悠悠叹口气,“除了神仙的安排,无法解释这种巧合。”
李虚白点头,“对,世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巧合。”
青檀随口问:“你也碰见过么?”
他眸光微沉,“碰见过。”
青檀冷冷道:“阿宝娘一定会登青天塔去问凶手,等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李虚白停下筷子,看了看她。青檀对上他的目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李虚白平静回答:“没有。应该的。”
青檀对他的反应感到吃惊,应该的?他听到“碎尸万段”竟然没有觉得害怕。
“你不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为亲人复仇难道不对吗?”李虚白突然眸光一沉,但瞬即垂眸把眸中那一抹厉光压下去。他把挑过刺的鱼肉推过来,“快吃吧,要凉了。”
青檀没有什么胃口,出于客气,随便挑了两口,然后扶着桌子站起来。起身那一刻,头有点晕,喝的有点多了。如果李虚白没有出现,她在微醺的时候就会打住。可是见到他,不知为何,就觉得喝多一点也没关系。真的醉了,他肯定会背她回去的。
李虚白去结账,回头看见青檀站在门口,抬头在看天。
屋檐下挂着两盏灯,映照出夜空中飘然而下的细雪,还有她如画的侧颜。
他听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声梦呓,“好想阿娘啊。”
一颗眼泪毫无征兆的从她眼角滑落,顺着她的脸颊落入白皙如玉的脖颈之中。
他觉得心口处一坠,好像那一颗泪砸到了心里,目光被牵定在她的眼角。
她很喜欢笑,笑得那么明艳张扬,仿佛从来不曾吃过苦,不曾有过伤。可是今夜,他仿佛看见了她十四年来藏在笑容里的所有不为人知的伤口。
“两位郎君慢走。”
店小二送客的声在身后响起,青檀没有回头,阔步迈下台阶,走进风雪中。薄雪化成水,地面湿漉漉的有些打滑,她走的有些急,几次都险些滑倒。
默默走在她身后的李虚白,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青檀不由一怔,这人平时克己复礼,今天怎么回事,居然主动来碰她。
“小心。”
“没事。我自己能走。”青檀不习惯被人照顾,下意识地甩了一下胳膊。随之清脆的一声响动落入耳中,有东西掉到地上。
是邓瘸子的戒指。青檀嫌弃他脏,没带手上,塞在袖口的暗袋里。她赶紧从腰间拿出火折子,照着路面。
李虚白问:“掉了什么东西?”
“戒指。”
李虚白弯腰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是这个么?”
“是。”青檀欣喜的接过来,擦掉上面的雪水,小心塞进袖口。
那戒指圈口很大,李虚白问道:“是男人的戒指?”
青檀嗯了一声。
李虚白微微皱眉,她为何随身带着一个男人戒指,还如此宝贝?停了片刻,他忍不住问:“是别人送你的,还是你打算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