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是院、楼是楼的行会设计图,可能还未必会觉察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奈何他是个内行人啊!
以他连蓬莱宫都参与规划布局的眼界,足以在一个照面之间,就察觉出这张设计图上的动线存在多大
的问题。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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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立本心中暗道,刚才听起来的时候只是隐约觉得不妥,现在才是真的印证了这个猜测。若是真设计成这个样子的宅院,安定公主这买二百亩地所花费的重金,恐怕就要浪费掉了!
但想想这毕竟是安定公主全权委托给对方办的事情,由他来从旁插手或许有些不妥,他也没这个必要在自己的公务之外,平白给自己找个麻烦,阎立本赶忙将自己本欲出口的话给全部吞咽了回去。
然而正当阿勒同要将那封图纸给收回去的时候,阎立本又格外眼尖地看到,在这其中一方大院中间的空白部分画着一个特殊的标记,并配有一行小字在旁,霎时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连忙按住了阿勒同的手:“等等,敢问,这地方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仿佛阎立本正好问到了他的得意之处,阿勒同的脸上笑意更盛,“这是招财塔。”
“安定公主在将此事委托给我们的时候,除了说了上面那个要求之外,还给我们提出了一条命令,说是希望能让这处宅院虽有丰邑坊的院墙阻隔,但也还能成为一方地标。我们思量半天,最终有了主意。”
“您看啊,这长安城中的最高处,一个是龙首原之上的蓬莱宫,一个是那大慈恩寺的高塔,可见修得高是有好处的,就如眼下,一个成了大唐正宫所在,一个乃是长安城中佛教最为鼎盛之地。”
阎立本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只觉面前这回纥人的归纳总结能力过于简单粗暴了。
他下一刻便听阿勒同说道:“既然如此,安定公主已有领军冠绝的风姿,在这行会筹办上也不能落于人后,该当修个高一些的标志物。不过倒也不需有大慈恩寺的大雁塔一般高耸,只需让长安百姓身在那长安西市之时就能遥遥看见此地便也够了。”
“可惜我们还有些斟酌不定,到底是将塔顶修建成通宝还是飞马的形状更能彰显这尊小楼的藏风聚气、招财进宝之意呢?”
阎立本的脸色顿时就僵硬了起来。
要他说的话,这两个选项都不怎么样!
对他来说更可怕的是,要让长安西市的位置都能看到,岂不是意味着从他所在的长寿坊,能更加清楚地看到此地的情况?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往后一走出房门,就见隔壁的丑陋小塔跳入他的眼帘,成为这一带的标志物,他便只觉自己已生出了立刻搬家的想法。
可再一想,他磨炼画技、购置颜料而带来的种种支出,让他明明身居高位几十年,也愣是没能存下多少财产,搬家可能没那么可行,又顿时收回了这个想法。
那么比起躲开这个东西——他好像更有机会办成的,是改变这个东西?
一想到这里,阎立本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阎立本忽然一笔画歪了出去。
“哎呀,又得重画了!”他将笔一搁大叹了一口气。
这还真不能怪他的定力不足。
外头突如其来地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与平日里往来于外街的人声截然不同,甚至将他所在的书斋
地面,都给震得抖了三抖。
若非关中少有地动,他险些以为,自己这是遇上了什么灾劫。
好在地没事,宅院没事,唯独有事的,就是他面前的这幅画。
“再给我取一张画纸来!”他朝一旁吩咐了一声,伸手将桌上这张画废了的画纸给丢到了一边。
所幸面前的这张图并不是一张新的画稿,而是一张陛下近期让他重新绘制的稿子,画坏了也并没有那么心疼。
这画,正是二十多年前他画的那张《步辇图》。
吐蕃大相禄东赞图谋先取吐谷浑后进中原,遭到了安定公主的阻截身死,就连文成公主也被成功接回了长安,于是坐在天子位上的陛下便觉得,当年禄东赞替吐蕃求娶大唐公主的那张图,还该当再改上一改。
比如说,要给那看似恭敬面见大唐天子的禄东赞,画出些野心不逊之态,显示出大唐对此人的态度。
阎立本虽然觉得这很没必要,但既然是天子所命,还是干脆地观摩起了当年的那幅画,找到点重新绘制的灵感。
谁知道这是不是陛下在病中给自己找点乐子,那么他也犯不着有什么艺术创作的执着。
“可惜好不容易画出了个雏形,又给一笔毁了。”
也只能重新再来过了。
结果新的画纸刚被铺开在了桌案之上,就听外头又是一阵惊天的响声。
阎立本眉头一跳,“还不赶紧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这声音的源头听起来和他距离得可没有多远,谁知道会不会更进一步地波及到他的面前。倘若他的耳朵不曾听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