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替他的援军驻扎在黄河湾口的唐军将领!
可对方为何会在此地?
要不是此时并非深究此事的时候,禄东赞非要问个究竟。
但对他而言的当务之急,是尽快从对面约莫三千人的队伍里找到进攻的破绽,让他得以脱身。
只是在这两军对垒之间,自然还是守株待兔的一方更快地来争夺主动权。
黑齿常之已率众策马提刀而来。
在薛仁贵领着白兰羌动身追击的同时,黑齿常之按照李清月所吩咐的那样,在留下了千人的戍守队伍后,就带着余下的士卒顺着黄河河谷一路北上。
倘若禄东赞真要顺着这条路逃窜,他们两方还能更早一点碰面,但此刻,在这个吐谷浑的边界之地,他得到慕容忠报信拦截在前,也为时不晚!
黑齿常之若论箭术不及薛仁贵,可在这等领兵突进之时,他却自有一种极具感染力的勇猛,甚至让他对面的吐蕃骑兵感到了几分恐惧。
不怪他们如此。
自西倾山一败到逃亡至今,已又过去了四五日的时间。
虽说他们沿途之间有在吐谷浑境内掠夺补给,但相比于远途跋涉所需,依然是少了。而每日奔行速度过快,确实是将他们的敌人给甩在了身后,却也让他们的战马完全处在了超负荷的状态。
当禄东赞的多年亲卫举刀扛起黑齿常之的凌空劈斩之时,竟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大相先走”,便已被一阵摧枯拉朽之力迎面而来。
旋即已是身首分离。
只能说,他拦住的这须臾,对于禄东赞来说或许已是够了。
他早年间也是戎马起家,或许也是这身处绝境之时,让他始终不敢松懈半步,更不敢被这疲惫给压倒,让他得以持刀跟上了开路亲卫的脚步,拼着险些丧命的危机杀出了一条血路。
然而他身边已没有了那么多的亲随,也就让黑齿常之始终穷追不舍在后。
这样顽固而迅猛的追击拦截,让本想北上的禄东赞不得不选择折向西面而行,试试能否在乌海或者柏海处遇上零散的吐蕃驻兵,再将黑齿常之阻拦上一阵,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然而他的前方出现的,却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吐蕃兵马,而是……
而是一路在收到了哨骑探报后缓缓压境的——
李唐兵马。
……
残阳如血,连草甸上都是一片日暮之色,将这一支军队映照在一轮落日之下。
迫近的骑兵与步兵行列并不庞大,充其量也就只有三千人上下,甚至可能还要更少一点。
但当禄东赞往身边看去时,发觉经过了黑齿常之的这一番围追堵截,他的随从只剩了三四百人,还大多已不剩点滴战意。
他便不得不承认,这三千人已足够要命。
更不用说,在他的后方还有一路虎狼一般的追兵。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该当继续前行,更是在勒马之间,听到了从他所骑乘的马匹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悲鸣,仿佛是一声穷途之哭。
随着前方军队的迫近,那面主旗之上的“李”字,也越发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禄东赞眯了眯眼睛:“李?”
是李唐皇室的李,还是如同英国公李勣一般被赐予姓氏的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背的箭伤未曾经过妥善的处理,又或者是缺水的奔逃让他已有些恍惚,要不然他为何会看到:
在士卒簇拥之中,主帅将旗之下骑乘于马上的,竟是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人!
还是一名女子!
……
与他相对之地,李清月望向了眼前狼狈逃窜的一行人,朝着同行的唐璿伸出了手。
唐璿会意,将手边的弓箭递到了她的手中。!
“他们合兵在此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只要在此处得胜,自西倾山到吐谷浑王帐都将是坦途一片,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禄东赞伸手将他一推,“我会让人为你掩护的。”
他已察觉到,吐谷浑不可能将宝完全押在这一处关口,那在所有人马齐聚此地之前,箭矢刀剑等军备必然要节省着用。
他给芒邦氏指示的方向,也正是对方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一环。
可敛臂王女早已留意起了党项羌的图腾,在发觉对方的队伍有所移动时,当即领人做出了反应。
于是,刚刚带兵冲上高地的芒邦氏党项羌看到的不是翻越壁障的希望,而是一支对他们而言有些眼熟的军队。
这支披甲执刃的队伍之中,竟然有男有女,为首的,还是一名身量高挑的女子,还一点不带犹豫地迎上了他们的攻势。
他们两方是做过邻居的!
哪怕在仓促之间已交战到了一处,让人很难看清她的面容,也丝毫不影响他们认出,对面的敌人不是吐谷浑人,而是女国的那群劫匪!
但现在对方赫然成了守城的重要一员,也以一种更加精神饱满的状态,朝着他们发起了还击。
领头的党项羌将领目眦欲裂地看到又一名族人被敛臂王女砍下了山坡,对方却还正是留有余力之时,一把提起了手中的铁盾,将另外一人推向了同伴的刀尖,不由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