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大信来了吗?”
松江
一处无比巨大华美的典型江南院子中传来了上上任大明首辅——徐阶的声音。
他虽已经致仕,但还借着自己在文臣上的威望影响着朝堂的变化。
在听闻自己家的死对头——海瑞即将复起,但自己的两个孩子申请复职被阻之后,他立刻就给张居正写了一封催促的信。
徐阶曾为张居正的老师,在隆庆朝时交给了张居正许多政治知识,也正是在他和高拱的支持下,张居正才能成为大明的首辅。
虽在张居正成为首辅之后,徐阶在官面上就不与张居正联系;但暗地里,一直都有书信上的来往。
张居正碍于老师的面子与士林阶层的支持下,也不得不答应徐阶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但在知道海瑞要被起用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后,徐阶就赶紧给张居正写了一封信,希望可以阻止海瑞被重用。
徐阶现在如此的不容海瑞,自然是跟海瑞在做应天巡抚期间,让他徐家吃了大亏,还损失了不少土地,倘如当政,还不知道自己家会如何呢;
但碍于自己已经致仕,海瑞又实在是太过清廉,衷心;徐阶也只好伙同江南集团一起将海瑞的请愿书压在手里,不为朝堂所知。
只是这都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徐阶没想到张居正还未回信;平时,这时自己早就收到回信了。
“父亲,刚来到一封信。”
“念。”
“亲师徐阶恩启,叔大遥拜;前日,弟子收到老师书信,欲要海瑞致仕,恩师儿子官复原职;
弟子向陛下请愿,陛下想到师傅您年过古稀,家人陪伴的事件遇见稀少,故未同意复起,只是答应将来重用;
反观海瑞,陛下不知何处找到了隆庆朝时期,海瑞担任应天巡抚的,评价为上上,按理要连升三级,弟子说海瑞许久未曾为官,才压下了皇帝升官的想法,但要海瑞致仕,弟子无法做到。”
读完书信后,徐璠小心翼翼地看着徐阶,“父亲,这?”
徐阶许久不言,只盯着面前的湖水发呆。
彭!
突然,徐阶把茶杯勐地投掷了出去,胸脯剧烈起伏起来。
“父亲!”
徐璠见此忙要过来扶住徐阶。
徐阶摆了摆手,没有让徐璠扶住自己,只喃喃道:“我只知道他想存续国运,但却不料,他竟执意至此,也决心至此!
我本以为他只是想要推行变法,如今想来,远远不止,他是要将海瑞在应天之事,推于全国啊!那厮竟然敢骗我!”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璠问道。
徐阶看着自己愚笨的长子,顿时感觉无比失望,“你要是和叔大唉,算了,你不配。”
徐璠一脸懵逼,只觉得自己被骂得不知所云。
说完之后,徐阶回到书房亲自写了一封信,“把这封信交给孔家孔廉。”
“哪个孔家?”
“最出名的那个!”
“记住,此次礼数务必周全,不可有丝毫傲慢之处!”
“这是我写的礼单,没问题的话,就去准备吧。”
徐璠打开那张长长的礼单,“父亲,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吧。”
“贵重,呵?要不然你以为为啥谁都相当圣人呢?”
“好了,就照这个规格准备,只可增多,不可减少!倘若你再贪这里面的钱,掉了礼品的规格,那真是谁都救不了你了!”
“是!儿子现在就去。”
徐阶看着丝毫不稳重的长子,顿时觉得徐家的未来昏暗无光,对张居正的喜爱与嫉妒又更上一层楼。
徐阶此举是打算借助士林阶层的力量共同去阻挡中央政策的实施,同时也告诉张居正没了自己的帮助,他什么都做不了!
隆庆六年八月末,正当炎天,酷热难耐。
京城外。
海瑞踩一双草鞋,卷着裤脚,戴一顶斗笠,穿着一身蓝布衣,完全没有三品大官的样子,朝城门处健步走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虽说朱翊钧让张居正起用他为都察院副都御史的旨意是七月初下达的,但海瑞的家远在琼州(后世海南岛)在这个时代快马单程也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哪怕他一路上紧赶慢赶,也还是在八月才到达京城。
“汝贤兄!”
而就在海瑞往京城城门走来时,一声呼喊吸引了他的注意。
海瑞循声一看,脸色缓和了许多。
“明受兄!”
原来,这是海瑞昔日在应天任巡抚时认识的一位好友,名叫王用汲。
这王用汲年纪要比海瑞小许多,但王用汲是隆庆二年的进士,反观海瑞不过是个举人,所以虽然海瑞年长且官位更高,但也还是与王用汲以朋友相交。
但是能以举人的身份担当巡抚的,明朝也就海瑞这一个。
昔日在应天府时,王用汲不睦权贵,海瑞头一次见到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而与王用汲一见如故,如今分别多年在京重逢,倒也很是高兴,忍不住跟着唤了一声。
“算着日子,你到京应该就在这几天,我也就每天来一回,今日果然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