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多年,终于有所进展,突破口就在溶族身上。
陆屿然与异域彼此警惕,被视为立场不明的敌人,王族绝不会将这等机密告诉他,他怕挑动这群人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也不会自讨没趣深究。
但温禾安有身份可以知道这件事。
“我给奚荼发了消息。他知道你今天从传承中出来,没睡,已经回了消息说自己有时间。”
陆屿然将四方镜往她跟前一递,她瞥了眼上头的消息,哑然应了声,两根手指往半空中一扯,像在水面中捞出了波光粼粼的镜面,一道空间裂隙凭空出现:“位置在哪。我现在过去。”
陆屿然跟着她踏进裂隙之中,道:“一起。”
温禾安回望他。他性情隐忍清净,不会夸大其词,关禁闭后会出现的几种状况只会比想象中更为严重磨人,吃饭的时候他还恹恹提不起精神,眉眼中难遮倦色,但这小半夜下来,话说得不少,该绷的弦也没少绷。
空间裂隙开到了萝州城与邻城接壤的郊野,奚荼还是拒绝了陆屿然提供的住宅,但未免真被人发现行踪,另选了一家屋舍住着。
青砖黑瓦,檐下流霜。那几只喂得圆滚滚的鸟雀也跟来了,大半夜神气地用两只爪子勾在晾晒衣物的线绳上,缩着翅膀活像几团没有棱角的球。
温禾安在门口停下脚步,她对陆屿然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解决完这边的事就回,不会很久。”
陆屿然抓着四方镜,一条银色的流苏穗垂坠下来,他略略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去处理自己的事,声音沁在夜雾中:“我在外面等你。”
温禾安皱眉欲言又止。
陆屿然身体往木篱笆上一靠,知道她要说什么,吐出两个字:“等你。”
温禾安不再说什么,朝他笑了下后转身踏进院门,就在她进院门的那一刻,站在绳线上的五六只圆滚麻雀齐齐睁大眼睛,豆大的眼珠定在她身上,像被上了什么关卡的傀儡,半晌,啾啾啾地叫起来。
一道无形结界笼罩遮蔽了院外一切视线。
温禾安不为所动,垂着眼走到那唯一一间木屋前,屈指欲叩,门在此时被人从里推开。!, ,887805068
王庭选择下放妖血的人选一定是天都最有名望的继任者,但怎么会是她。
外人不明所以,以为温禾安昔日风头完全压过了温流光,可若是真要从中选一个,温禾安这个被捧杀之人都从未认为自己能夺得胜利,王庭活了无数个岁月的圣者只会看得更明白清晰,他们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赌注压在温禾安身上。
“我现在和天都生死决裂,全九州都看了这场笑话,即便日后王庭将这件事扯出来,天都也会一口咬定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很容易就能将事情撇干净,撇清。”
任由一个被注入妖血的弃子在九州来去自如,天都圣者蠢不到这种份上。
其他圣者也不是没有脑子。
这
是整件事中最令温禾安不解的地方,她脑中已经串起事件的脉络,有一两个打结的地方,但她没管,顺着往下推:“从前不好说,但我确定,现在我身边没有任何势力的暗中盯梢与关注。”
这怎么可能。
不论是哪方势力,他们的目的都会是拖垮另一方,而非让妖物再次席卷九州,毕竟九州已经没有另一个帝主了,一个不好,就是全部完蛋。若是抱着这样的念想,王庭还大费周章搞什么禁术?
他们怎么敢不派人盯着温禾安?怎么敢不时时注意着她的情况。
最好笑的是,他们当年信誓旦旦将注下在她身上,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温流光算计下台?他们应当力保她在天都地位稳固,最好能踹掉温流光一枝独秀才对,怎会让江召联手温流光给她下套?
……
不论是王庭还是天都,从来没人拿这件事来威胁过她。
种种反应。
给温禾安一种强烈的,好像始作俑者并不知道妖血下到了她身上一样,但这种东西……有可能弄错吗?
是不是太荒谬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听说了这件事,温禾安觉得脸上那道长着裂隙的地方开始痒起来,她表现得再镇定,情绪恢复得再快,想想妖骸造成的九州之祸,脑海中念头瞬息万变,太阳穴突突跳着疼,眼睛也疼,心头怎会不躁。
她挠了下自己脸颊一侧,没有很好收住力,被指甲划过的肌肤很快出现道红痕,透出血丝,陆屿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灵力平抚这道乍现在眼前的伤口。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来,眼仁朝向他,看了一会,指尖缩拢回去,抿了下干涩的唇,才又道:“……我如今与天都割裂,他们的如意算盘破灭了,天都没有受到影响,巫山也没有。他们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有另外行动——”
温禾安忍着不适感深入地想,如果她是这场阴谋的主导者,在事态失利却仍要达成目的的前提下,她还有一个选择。
唯一的选择。
将温流光也拉下水。
温家两位继任者如果都沾染妖血,温家再如何辩解,也躲不过全族被查的结果,他们没做过这事,也背不起这样的责任,一定会接受各方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