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许多女子都没有的东西,她读书,明理,开智,她骑马,英勇,飒爽,她看见了自己的不同,于是心生欢喜,所以勤勤恳恳,不肯耽误一日的功夫。
可越是这般,越是成为母亲和她所希望成为的人,就越是在成婚后痛苦不堪。
折夫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阿琰,说话!你从哪里学的不言不语的臭毛病!一股小家子气!”
折琰便喃喃出声,“母亲……你骗了我。”
折夫人手一顿,“什么?”
折琰痛哭起来,“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骗我吃药,你一直骗我——”
从前的十五年,母亲说的道理有多好,那往后的几年,在一次次逼迫她,哄骗她吃下那些愚昧的药时,母亲的道理就显得有多荒谬。
折夫人慌乱起来,不明所以,“怎么就骗你吃药了?你这般虚弱,当然是要吃药的。”
但折琰已经哭得睡着了。
她越发爱睡,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折夫人心乱如麻,又找了大夫来,“好像梦魇了一般,说我骗着她吃药。”
大夫,“是不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折夫人却自然而然的挺直了背,“不,她小时候我也没骗她吃过药,她最是乖巧,懂事,都是自己吃的。”
大夫也纳闷了,“老朽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的病。”
折夫人不免还要封大夫的嘴巴,“还望您不要说出去,免得传来传去,倒是传出些奇怪的话来。”
老大夫:“夫人放心,夫人爱女心切,老朽也有医者仁心。”
他顿了顿,多说了一句,“我瞧着,这似乎不是身子的病,是心里有事。”
他叹息,“夫人试试开导开导大姑娘吧,免得郁结于心。”
折夫人诧异,“心里有事?”
她皱眉,“小姑娘家家的,心里能有什么事情?”
在发热之前,阿琰都是好生生的。
但大夫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得不问一问,趁着折琰清醒的时候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没告诉我?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折琰精神已经好一些了,她努力撑起身子,打开窗户,缓缓道:“是有事。”
折夫人侧耳倾听,“什么事情?”
折琰:“我不想嫁人了。”
() 折夫人第一个念头就是好笑,“你又开始说胡话了。哪里有姑娘家不愿意嫁人的。()”
折琰却转过身,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我没有说谎。()”
折夫人的神色就慢慢的变了。由红转白,最后气急败坏,在屋子里面疯狂的开始找书,“你是不是看了什么移性情的书?啊?你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离经叛道,违世异俗——”
在她发疯找书的时候,折琰一直都不出一言。她睡了一个月,想了一个月,她不曾在睡梦里想过不嫁人的事情,却在清醒的时候不用思考,思虑,犹豫,就能毫不迟疑的说出这句话。
仿佛这句话就在她的骨子里生了根,只等着发芽。
她再次喃喃道:“母亲,我太累了。我累了一辈子,这辈子,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
折夫人却没有听清。她只是觉得女儿魔怔了。她这回没有请大夫来,而是请了和尚来做法事。
和尚没用,又请了道士。道士没用,最后请了北边的萨满。
整个折家都乌烟瘴气的。折家大郎去看妹妹,因折琰不愿意嫁人的事情折夫人瞒得死死的,折家大郎并不知道此事,所以还挺担心,道:“你身子看起来也好好的,到底得了什么病让母亲如此担心?”
折琰静静的躺在榻上,轻笑着道:“得了……不听话的病。”
折家大郎一怔,而后迟疑的道:“你违背母亲了?”
折琰却没有多说。只是温柔的道:“大哥,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折家大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没想到母亲这般痛快就同意了,还是要多谢你。”
折琰便顿了顿,道:“母亲也是爱我们的。”
折家大郎今日跟妹妹说了几句话,倒是亲近一些了,闻言小声道:“我比不过你,在母亲心里,我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折琰笑了笑,没说话,好半晌,等折家大郎走了之后,她才喃喃出声,“我当然知道,我是她的命,没有谁比得过我。”
母亲是可以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的。
但是母亲……
她眼泪珠子往下滚,“但是母亲,你明明知道,我好累。”
……
母女两个又僵持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无论折夫人用什么手段,折琰都只沉默不语。不出门,不吭声,只日夜去睡,一睡就睡不醒,有时候半夜醒来还会呕吐,折夫人看见她这般便哭,“孽障,孽障,你要气死我才行!”
折琰却问,“母亲明知道我会死也要送我去死吗?”
折夫人:“那是梦!”
折琰直直的看着她,“不是梦,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折夫人气得抬起手,却又舍不得打。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折琰默默的转过身去,继续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