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点的时候，我、小东和老九才从酒吧出来。在酒吧里呆了一晚上，出来之后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稍微舒服一点。小东出钱在酒吧里买了三瓶啤酒，我们三个人蹲在站牌边上一边喝一边等车。有些早起锻炼的人，看到我们三个都离的远远的。也难怪，大早上的，三个胡子拉碴一脸疲倦的人，在大街上喝啤酒是听让人害怕的。
小东仰脖猛灌了一口对老九说，九哥，咱们那新歌怎么样了？
老九把酒瓶放到地上说，写得差不多了，估计过几天就能出来。老九顿了一下说，写歌的人说咱们的歌难写说得加钱。
小东看着对面的店面说，钱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先答应了再说，关键是歌重要，咱们得尽快拿到新歌开始排练。
老九点了根烟说，成，我再催催那边。
老九等着上午回去开店，坐的早上第一班车走了。老九走后，只剩下我和小东两个人，折腾了一晚上小东也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小东手背在伸手撑在地上，仰头看着逐渐变亮的天空，看他满脸愁容，估计是在为乐队的事犯愁。
苏岩。小东叫我了一声。
嗯？
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的乐队混的很没出息？
别瞎说，还没到那份上。我安慰小东说。
小东看了我一眼说，玩摇滚之后我才发现为什么很多人都是宁愿放弃自己的兴趣，干自己不喜欢的动作。
为什么？
当你把兴趣当做工作来干的时候，很容易连自己的兴趣都失去。小东把啤酒喝完，把瓶子扔进垃圾桶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我说，车来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小东说的没错，像我们这样的人每天干的事都跟自己的兴趣无关，虽然天天哭着喊着要干自己喜欢的事，却几乎没人敢真的去做。其实大家都知道，不管干什么，一旦遇上压力，做起来都会很艰难。因此我们退而求其次，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样就算做得不好也能落魄的活着。像小东选择理想的人，一旦遇到阻碍，比我们这些没有理想的人更加痛苦。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和小东都没说话，不约而同的看着窗外。说起来自从认识了小东之后，我经常在凌晨才回家。在陈燕搬到这之前，我是个生活习惯极其规律的人，一般晚上十一点准时躺下，早上六点半按点起床。陈燕来了之后，我的生活规律开始改变，我有时候我不得不在白天睡觉。跟小东他们乐队混在一块之后，现在都是晚上出门，白天刚到家。
小东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这一路上我看他发了起码得有几十条短信，但是基本没什么人回。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还在睡觉，再说那些人知道小东要跟他们借钱，就算收到了也假装没看见。
下车之后，我们又得走二里地才能回到住的地方。在路上的时候，我问小东，你们乐队都不是自己写歌？
小东摇摇头说，不是。过了一会他说，其实之前张洋拍胸脯说自己能写歌，不过后来又推脱说是没时间写，只能从别人那边买歌。
你们不是有不少歌吗，用得着再买新歌吗？我问小东。
小东苦笑一下说，那些都是老九之前乐队的老歌，几首歌长了好几年了，估计地鬼十三的人都听腻了。现在很多底下乐队都在唱新歌，我们总不能老拿着之前的几首老歌唱。
我点点头说，也对。
从买歌这事上我有点明白为什么老九名义上是队长，很多事却是小东说的算。自从小东他们组乐队以来，像买歌以及租场地的钱都是小东出的，老九他们还经常从小东这边借钱。乐队其他人都觉得亏欠小东，因此很多事都听小东的。小东是真想把乐队做好，所以对于钱上的事也不计较，只要是乐队用钱的地方，他都会想办法弄到钱。
小东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如果实在借不到钱只能编个理由骗家里。小东的父母还以为他在这里复习准备考研，只要小东开口基本都会给他打钱。这几年小东基本用遍了所有能跟家里要钱的理由，对此他也很内疚，不过乐队现在不怎么挣钱，只能东借西凑。
走到卖早点的那条街，我们在老地方吃了顿早饭。以前我不刷牙都吃不下饭，现在吃的倍香。由于最近经常光顾这家早餐摊，老板跟我们都比较熟，偶尔还会聊上几句。
吃完饭，我们各自回到住处睡觉。现在小东不会问我下次他们演出我去不去，只要他来叫我，我就一定会去。走到小东他们楼下，小东打了个哈欠对我说，走了。
我点点头，不过没有立刻走开。我看到小东一边上楼一边开始打电话，看来他这段时间会为买歌的事犯愁。
我回到住处的时候，陈燕还没回来，估计她这会正跟着某个乐队疯着。我也懒得去想，等别人忍受不了她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我相信以陈燕的为人，这个时间一定不会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