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仍有几分憔悴苍白,深邃的眸仍然清明如皓月,只是,却难掩焦灼。
宫门紧闭,宇文祯不是这么容易放他进去的,他早已知道。
可是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将他的玉儿带回去。
“北王,朕并未接到你班师回朝的消息。”宇文祯幽冷的开口。
水溶并未下马,仰首而答道:“臣擅离职守,愿请罪以谢,但是治罪之前,请皇上允臣带内子回府。”
“说的好轻巧,你身为一军之帅,朕以心腹相托,你居然为了私情而置大军于不顾,一句请罪就了了么。”宇文祯咄咄逼人:“朕会那么容易让你见到她?”
“川南当有捷报即来。”水溶冷冷一笑:“至于臣,确实疏于职守,甘愿阵前卸去大印,同北疆三十万兵马一并交还兵部。”
平静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门之前。水溶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只是交出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是宗越惊呆了。
交上北疆的兵马,意味着王爷手中再无兵可用,更无可以制衡朝廷的筹码。
再陷在京城,处境岌岌可危。
可是,他说的那么平静,那么淡然,三十万的兵马如秋风过耳便被他交换了出去,只为了换回心爱的女子。
宇文祯心中亦有些震动,他更加清楚这叁拾万兵马对于水溶而言,一旦失去,无异于鹰折其翼,虎去其齿,沉默片刻:“北王,你当真愿意交还北疆兵马?”
“北疆兵马虽为臣一手所训,却仍是归朝廷节制。”水溶顿了顿,声音决然:“臣,只要她平安无事的回到身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旁人都明白的事,水溶心中自然更加清楚,失去兵权,对他而言意味着怎样的艰难,可是他不后悔。
因为他说过,宁肯负尽天下,不肯负她。
星火流光,映出他眸底的坚定,若磐石岿然。
宇文祯望着那白衣卓然的男子,有一瞬间,他几乎是在想,若是易地而处,他能否为她做到如此。
僵持之时,一骑绝尘而来,探马翻身跪地而报:“皇上,川南捷报。川南叛将已经自尽,其余部请降……”
消息,来的恰是时候。
宇文祯再度震动,咬紧了牙关,迸出几个字:“好,做的好。功过相抵,其罪可减。”
水溶淡淡而笑:“多谢陛下。”
这句话,听来,却是绝类挑衅,宇文祯暗火簇簇而燃,正在这时,内侍飞奔上城楼:“太后懿旨,宣召北静王入宫接王妃回府。”
水溶下马,这才敛衣一跪:“多谢太后恩典。”
宇文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开宫门,请北王入宫。不过,铠甲之士,不得入内。”
宗越本是要跟着水溶一起进宫,可是这道圣旨却令他不得不止步,担忧道:“王爷。”
水溶只是简短的吩咐一声:“宫门之外,备好车马。”便大步流星的走入那朱红鎏金大门。
沿路,都是密密的羽林卫,枪戈挺立如林,一路,从宫门延伸至慈和宫的方向。
水溶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步履很快,却始终从容不迫。白衣萧冷,在暗夜中如寒月下,一剪清寒的水波,整个人都有着迫人的压力,竟然将那些全服铠甲之士都震的矮了一截。
这种气场,唯属于真正的王者。
慈和宫偏殿,灯火如豆,微微的跳动着。紫鹃和雪雁已经得知水溶无事的消息,两个丫鬟相拥着哭,庆幸王爷无事,雪雁哭道:“好了,好了,王爷回来了,王妃一定会醒过来的……”
帘幕一撂,水溶快步进来,同时目光已经跳过殿中所有人,径自落在了那榻上卧着的小小的人儿身上。
去时,她亦是这般模样,回来,仍是这般模样,不同的却是此刻的她,虽然仍是静静的阖眸,苍白的面容全无血色,全无生气。
此情此景,水溶只觉得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为乱箭所伤时,也未曾有此刻这般痛楚,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唇动了两下,却并未出声,便疾步趋近榻前,轻轻抚上她消瘦了许多的面容,许久方声音沙哑:“玉儿……”
另一只手轻轻的攥着她的小手,却发现她的手心紧紧的笼着,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了那份熟悉的温暖,她从昏迷便抵死不跟松放的手,却忽然松开,那枚染了血的荷包落在了掌心。
看着那个荷包,水溶忽然明白了黛玉为何会昏迷不醒。她不愿意醒过来,她是在求死,或者是,要与他共死。
是的,他说过的,同生共死。
水溶的眼眸已然血红,他勉强的压抑着自己,然后俯身,吻上了她的眉睫,她的唇,低低的在耳边道:“玉儿,我回来了,没事的,都没事了。”
也许是听懂了这句话,一颗晶莹的泪水,在这一刻,忽然溢出她的眼角。
水溶吻去她的泪,轻声道:“玉儿,我带你回家。”掀开棉被,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密密的裹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