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夏七月八日。东京。街道上。已经在沉沉的夜色中苏醒过來。银座大街的繁华。也渐渐地在晨曦中隐去。一丝丝地清凉海风。越过敞开的海湾。直扑城市的大街小巷。给人惬意舒适的感觉。各种各样的贩卖声开始此起彼伏。早班的行政系统人员。匆匆忙忙地准备着。一些工厂的外面。则排成了队列。等候着开门。
在良佐大街。这个后來毁灭于美国燃烧弹战火的著名街道上。一个游逛的闲人。观看了这天的重大变故的开始过程。
天上的月亮。斜斜地挂着。已经失去了光彩。只露一个模糊的银影。晨曦越來越亮。这个來东京暂住的闲人。本是郊区的一个华族。虽然佩刀的武士权利被剥夺了。明治政府却给了他相当丰厚的补偿。这些。足够他舒服上十几年了。不事生产习惯了安逸生活的前武士鸠山正梅。坐在临街的玻璃窗户里面吃着早点儿。一面将眼睛瞟向大街上。只见一些穿着夏季和服的女郎还在那些看起來流光溢彩。非常豪华的红灯街门下站着。一面熟练而疲惫地微笑。一面向走近的男人们挥舞着纤细的手腕致意。那种经过训练出來的职业声音。非常甜美娇柔。听起來舒服极了。
“哈哈。真不错。比乡下强多了。”鸠山今年三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种年龄的安逸休闲又有些钱财的男人。很难不指望他们不去关注这些风尘中的鲜花。于是。他的眼神开始在那两个鲜花般绽开的和服里面的女人身上游走。揣测着那里面的内容。心里一直后悔着。怎么昨天夜里喝了那么多的劣质白酒。把大好的青春韶华都耽误了。对。应该和这些女人在一起。东京就是江户。江户是几百年來最繁华的日本都市。这里的女人也应该是最棒的。
吃完了早点。喝完了苦涩的咖啡。付了钱。鸠山正梅摇晃着肥壮的身体。感慨着武士时代美好的光阴似箭般地消逝。忽然。被一个人迎面撞了一下。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家伙。显然。眼睛被街道旁边的卖笑女人吸引。
“嗨。”
“嗨。”
两人都愤怒地从地上爬起來。然后。挥舞着巨大的拳头。象两只比赛钳子的大螃蟹。张牙舞爪。却沒有攻击对方。这里毕竟是荡漾着西方文明的良佐大街。不是乡下的田野。周围刹那间就有十几个人围观。让武士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同时。又有了以文雅风度取胜的欲望。
那人也是街道闲汉。本來正要挑衅的他忽然看见了鸠山胸衣上的某个装饰。立刻低都道歉。连连鞠躬。
看着那人的背影。迎接着围观众人失望的眼神。鸠山愤愤不平。得意洋洋地说:“如果是以前。哼。我一定当场把你的脑袋切下來喂狗。”
“呀。他是一个武士呢。”
“对。很了不起呢。”
“可惜。现在已经沒有武士了。”
“真遗憾啊。沒有看到武士发飙时候的动人场景。”
带着各种各样的遗憾心情。街道上的人们有些恋恋不舍。有一名饭店的厨师。手里居然还拎着炒锅。用另外一只手在胯下搔着痒痒。
突然。西面的街道上。传來了一阵有纷乱的马蹄声。践踏在用水泥铺就的。在日本也是一流干净的街道上。显得那样清晰焦躁。还有愤怒。明明有数十匹战马。不。也许更多的战马在奔腾。
“怎么回事儿。”人们都引颈眺望。象一群被捏住了脖子的野鸭。
轰。
拐弯处。突然冲出了一群骑兵。那是新式的军队。戴着浅黄颜色的船形军帽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腰间挎着细长的制式东洋刀。一脸骁勇强悍的神色。还有在众人面前。竭力表现出來的。很夸张的那种做作。果断。
“快。快。”一个军官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指挥刀。在空气中奋力地劈砍着什么。好象那里隐藏着一个妖魔鬼怪。正在纠缠他。
于是。骑兵`的队伍形成了一股浪潮。蜂拥而來。铁蹄践踏在坚硬的街道上。响声骤然。象千万面大鼓在敲打。所有街道上的人都惊慌失措地躲避到了一边。那个一手执锅。一手搔痒的厨师。稍一迟钝。差一点儿被旁边的骑兵踩死。吓得他一个翻滚就滚进了自己所在的店里。
骑兵的队伍很壮大。源源不断地向前。他们全副武装。有战刀。有步枪。脸色非常凶恶。好象谁欠了他们一年的军饷似的。或者谁在他们从军期间。夜间偷偷跳进他们的家里怎么了他们的老婆似的。
“呀。好厉害的骑兵。”
“对。这就是我们打败了大清帝国的雄师。”
“他们干什么。”
“不知道。”面临着几米外的钢铁洪流。谁也不敢当面猜测。不过。不安开始在门的心头升起。这种情景。似乎只有三种情况。几十年前的德川庆喜将军败逃。倒幕军攻占了还是名叫江户的这里时。曾经有大军冲进。然后是天皇迁都的时候。有大批的御林军通过。然后就是现在了。
在另外一处秘密的住宅里。伊藤博文正在焦虑地游走着。他不能不担心事件的结果。阴沉的脸上。时而浮起自信的笑容。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