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颚:"小丫头又怎么了,怕长得太高,撑坏了我的房子?"
"我看见秋璇姐姐曾养过许多小猫小狗,小的时候,也很喜欢的。但长得大了,就拿去放掉,扔掉……她说,东西总是小的时候可爱,长大了,就没用了,没人疼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卓王孙,两条淡淡的秀眉紧紧拧在一起。
那淡淡的哀愁让卓王孙心一疼,他把拥她入怀,注目远方,心中默默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挡在面前,我都不会放弃你。"
步小鸾安安静静地依在他怀里,像一只睡着了的猫,还轻轻打着呼。
卓王孙抬起头,海面上云蒸霞蔚,一片瑰奇。
"小鸾,海蜃。"
步小鸾站直了身体,但见辽阔的大海上,五彩的云霞轻轻悬浮着,烘托出隐隐约约的宫殿花园,和海波一起,微微动荡着。
"那是哪里啊?"步小鸾揉着眼睛,嘴里嘟噜着道。
"是大蜃吐气的幻境。"卓王孙望着远方,悠然一笑:"不过,我倒是仿佛曾经去过似的。"
"也带我进去好不好?"
卓王孙笑道:"大蜃吐完气,这些宫殿就消失了,倒是找不着的。"
"消失?这么漂亮的宫殿为什么会消失呢?"
卓王孙叹道:"太美的东西,多半不会长久,彩云易散琉璃脆,这也是天意难违。"
卓王孙从自己口里听到"天意难违"这四个字,不由怔了片刻。
很早以来,他要杀的人,从没有一个能活在世上;他要留的人,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带走。
步小鸾当然也一样。
直到如今,可以说天下或许还有他不曾想到的方法,但绝对没有他不曾尝试的方法。多少年来,他用尽奇方异术,控制小鸾的成长,才勉强躲过死神的追杀,将她挽留了十四年。
然而,步小鸾的病情却终于到了神医束手、无药可用的地步。他果断地停掉所有控制小鸾成长的药物,将她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希望能在海外遇到奇迹,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好好陪伴她度过这段最后的日子。
于是,这个终年不见阳光、与药物为伴的女孩,终于有了一段可如普通少女一样,行走、嬉戏、欢笑的日子。
这日子是那么美好,却又是那么短暂,就如夜晚的优昙,要在刹那间绽放尽一生的芳华。
之后,便是零落。
卓王孙看着她,一声轻轻的叹息。至今他仍认为一切所谓天意,不过是无能为力者的借口。而他,却是那种制定天意的人。
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步小鸾面前说出"天意难违"这四个字。
难道,强如他也终有认输的一天么?
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痛楚,将目光移向了远天。
不过,步小鸾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她绽颜笑道:"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一件事。"
卓王孙道:"什么?"
步小鸾看着他,想了想:"我能不能先不告诉你?"
"好啊,小丫头长大了总会有些心事的。"这时,远方隐隐传来大威天朝号的汽笛,看样子是要起航了。
卓王孙拉起她:"该回去了。"两人一起向海岸走去。
那时已是金乌西坠,两人身后一带斜阳,也融融地化入水中。
那时的阳光,是那么美好,宛如将要失去的一切。
只存于记忆。
来到船下,但见四周斜曛烂漫,可大威天朝号正上方,一堆墨云,垂垂如山,直压下来,一圈云障,在船身四周,围成铁壁。这种天气,真是毕生罕见。
然而,这一点怪异,比起他们上船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就算不上什么了。
回船时已是傍晚时分,船上一片漆黑,走廊两边房门全部紧闭,一种迫人的气息就沉沉压在大威天朝号的每一个角落上。
——那是一种垂死的气息。
卓王孙带着步小鸾,无意之间又已行到船尾屏风处。
船尾有灯。地面不时发出几声有节律的"咝咝"轻响。
一点暗红的灯光下,前几日见到的那个双髻小姑娘正在打扫船尾,却似乎十分忌惮,匆匆扫了两下,就要离开。
"站住。"卓王孙道。
小姑娘吓得全身一颤,抬头看了他一眼,摸着胸口直跳脚:"吓死我了,原来是天朝公子……您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你打扫船舱就是这么打扫的吗?"
小姑娘喃喃道:"这个,公子是说……"
卓王孙微微一笑,道:"那座屏风已经落满灰尘,你为什么不但不擦洗,反而慌慌张张,唯恐躲避不及,你怕什么?"
"没有,没有……"那小姑娘惶恐地摆了摆手:"我,我不敢打扫。"
她焦急地四处看了看:"公子,兰葩小姐病了,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卓王孙道:"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