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不透堂溪涧口中所说的“
在意”的分量。
是一两、二两、还是三两?
又会在什么时候被耗尽?
曾经他们在离桧宫中淡化的阶级在如今重现显现,横亘在了他们中间。
祝卿梧已经分不清堂溪涧叫他“阿梧”时叫的是他,还是在唤一个仆役。
他没有什么不同。
他只不过是这皇宫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宦官而已。
祝卿梧有时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烂到了底,受到惊吓便能缠绵病榻半月有余,有时又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好到不行,事到如今竟还能强撑着继续拖延下去。
大概是吃了太多药的缘故,祝卿梧从床上下来那日觉得自己身上都透着苦气。
今日是阴天,外面刮着风,但祝卿梧却还是想出去走走。
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劝他别出去,毕竟病了这么多日,怕他再被冻病。
只有一个小宫女找来了狐裘为他穿上。
祝卿梧抬头看了小宫女一眼,她的脸圆圆的,带着几分婴儿肥,竟有几分像玉珠。
有一瞬间祝卿梧很想问问她的名字,但最终还是忍住。
他在意的人总是护不住,那么干脆一个人干干净净,谁也不在意的好,这样便不会伤心。
祝卿梧走出房门,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差点连门槛也跨不过去。
外面的风很大,一下下地吹在他的身上,祝卿梧反倒觉得清醒。
他似乎很久没有清醒过了。
祝卿梧看着不远处的大门,突然很想出去,
哪怕知道大门外只是一扇扇更大的门,但这一刻,他就是很想跨过这扇门,于是着了魔一般缓缓向前走去。
旁边的宫女和太监见了急忙问道:“祝公公,您这是要去哪里?”
“祝公公,陛下有令,您不能出去。”
“祝公公……”
祝卿梧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这么激动?他只是想走到那扇门那里而已。
身旁的声音越来越多,祝卿梧也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终于他走到了门边,这才停下来换了口气。
他的身体似乎更差了,这短短的距离,他竟有些喘不过气。
祝卿梧缓了片刻,正准备抬手打开面前的大门。
然而还没碰到门把,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接着,堂溪涧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祝卿梧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刚才大门打开时的冷风钻进了他的肺里。
堂溪涧见状,眉头立刻皱起,上前一步正准备扶他,祝卿梧已经先一步跪了下来,拼命克制住喉咙间的痒意,立刻说道:“奴才失仪。”
堂溪涧愣了一下,慢慢收回了手,手指在身侧一点点蜷起。
“你要去哪里?”
祝卿梧这才想起刚才宫女太监说的,堂溪涧似乎不让自己出去。
自己刚才迷了心窍一般
,竟触了他的逆鳞。
于是连忙说道:“奴才,奴才只是想四处转转,奴才不出去。”
“阿梧……”堂溪涧突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祝卿梧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下意识想要磕头。
然而堂溪涧却已经先一步扶起了他。
“药吃了吗?”
“吃了。”
“手怎么这么凉?”
“大概是出来了这一会儿。”
“今日好些了吗?”
“好些了。”
祝卿梧随着他回了寝殿,殿内的火烧得极旺,很快身上便重新暖和了起来。
祝卿梧自然而然地想要替他宽衣换常服,然而堂溪涧却握住了他的手。
“明日我会离开这儿几日。”
“是。”
“不问问我去哪儿?”
“陛下要去哪里?”
“巡营。”
“是。”
“我很快就回来。”
“是。”
“照顾好身体。”
“是。”
“阿梧……”
堂溪涧突然叫他,祝卿梧连忙抬起头来。
“除了‘是’,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的吗?”
祝卿梧闻言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许久才想出了一句,“陛下保重身体。”
堂溪涧闻言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他的手,淡淡地回道:“朕知道了。”
-
堂溪涧的御驾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离宫。
但因为昨日的事,祝卿梧并不敢出去,一整日都安静地呆在寝殿里。
直到那个长的像玉珠的小宫女对他说道:“祝公公,其实陛下走的时候特意下了旨意,天气好的时候您可以四处走走,不必拘在这里。”
然而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