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沏茶,一边向四处望一望。
“不知道。”秦悯摩挲了一下杯子上的花纹,似是随意道:“刚回来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哦。”不知为何吴鱼觉得斋主心情似乎不大好,便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林九在阴凉的花丛里睡的正开心,湿哒哒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在嗅空气中醉人的花香。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味道似乎变了,那是一种清清爽爽的香甜味道,再使劲嗅嗅,好像是西瓜的味道。
西瓜?
小狐狸蓦地睁开眼。
不知什么时候她跑到了桂花树下的石桌上,面前还摆着一碟子西瓜,西瓜后面是悠然喝茶的斋主。
他换了平日的苍色衣袍,只着一件草木印染的水色交领长袍,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根银色的丝绦。因为身形偏瘦,那精致的锁骨如同茫茫云雾中伸出的一道花枝,颈间细细的银色链子犹如坠落的星痕,不但不显得娘气,反而将那袍子衬得金昭玉粹。
林九没见过秦悯这样穿衣,不禁多看几眼,见男人也看着自己,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桌子上的西瓜散发着清爽香甜得凉气,完完整整堆在一起,不曾有人动过得模样。小狐狸抖抖耳朵,心道这斋主是将她当成吃货了,每次都是这一招。
不过狐身吃瓜的样子实在是不雅,她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满脸都是西瓜汁,于是跳下桌子想要变作人形。
男子以为她又要跑,连忙伸手去拦,没想到小狐狸忽然化形,然后就变成了纤腰在手的姿势。
林九惊讶扭头,对方却无事般自然地地松了手,然后拿起桌上的扇子闲闲地扇啊扇。
“冷也扇,热也扇,这宝贝扇子是不是扇出来的风和旁的不一样?”林九忍不住小声嘟囔。
男子扇扇子的手堪堪停住。
林九见状,怕他恼了,赶紧拿起一块西瓜啃,却听他道:“你的裙子?”
于是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半幅裙摆,意有所指地无辜道:“我只有这么一身衣服。”
她的空间只有一个食盒那么大,也只能放得下一套衣服一双鞋,坏了就再没有了,所以别说这半幅下摆,就是一双脚还光着呢。
秦悯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你在昆仑时也只这么一身?”
“自然不是。”林九啃着西瓜,声音有些含糊,“本来有三四身的,不过都没带来。”
她想说“要不你带我出去买?”,但又本能地觉着自己跟他非亲非故,实在没道理要他去满足自己,故而没再说什么,只一心一意地啃着手里的瓜。
见她吃的嘴角边都染上了汁水,秦悯从袖中掏出手绢替她擦了擦,然后道:“一会儿吃完了吃去买。”
林九吃瓜的动作顿住,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也去吗?”
说罢,还自觉主动地从他手中拿过那手绢擦了两下腮边。
“自然。”见她这般高兴,秦悯不知为何也觉得心情大好,眼底便不由地带出几分笑意。
他自觉自己是在养闺女,替她束发,给她买衣,哄她吃东西,却没想过天下的男子对待心爱的人也皆是如此。
相比起其他地方,广陵镇中的成衣铺子算是多的,共有四家。其中一家高档一些,丝、绢、绫、罗、绸、缎、纱,无所不有,虽然样式单调了点儿,但对于穿粗布的普通人家也算顶顶好的了。其他三家,好的料子都只有三四种,剩下大多都是棉布、粗布和细麻布。
不过即便是这些普普通通的棉布和细麻布,镇子上的大多数人也是穿不起的。而且因为不耐磨,容易坏,所以老百姓穿的多是粗布。还有那田里做农活、码头做苦力的男子们,甚至连粗布也不是日日穿,大多时候就是光着身子,只在腰间穿两条松松垮垮的葛布裤头。
秦悯本是想让林九自己选去哪一家,但是临近天黑,镇上的铺子怕是大多已经关门了,只能一家一家的碰碰运气了。
林九倒是毫不在意,她原身油光水滑、皮毛漂亮就行了,衣服穿什么样的都成。比起她自己穿,她更喜欢看别人穿。
林九出了莲塘小院,满以为会吴鱼的父母,心里还有些小紧张,但秦悯体恤吴老汉这么多日守在铺子中,所以今天给他们二老放了假,早早地就让他们家去了,是以他们从前门离开的时候,吴家夫妇都不在。
不同于莲塘小院的清幽雅致,镇子上的大多数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灶火朝天的,一如往昔。
孙家人多,为了躲热,她家的二姑娘孙珏和小儿子孙岩都坐在自家铺子门口吃饭。小孩子视力好,所以远远地就看到了秦悯和林九,俩人连忙互相用手肘捅捅对方。
“诶,那不是书斋的老板吗?”孙家的小儿子正是读书的年纪,也去七星斋里买过笔墨纸砚,认得秦悯。
“他旁边那是谁啊?”孙家二姑娘脖子抻得老长。
“没见过啊,好像是个女的。”小男孩饭都不扒了。
“就是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