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气急,若是秦凌歌真就自立女户,让外人又该怎么说他?
拿了爵位,却不善待遗孤,将人赶出家门?这若是被人参奏一本,他这大理寺司只怕是也做到头了。
别说秦明,就是封老太君也不同意她这提议。大燕女子虽说是出行比之前朝要好上一些,可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她一个未婚女子,单独立了女户,就等于撇弃宗亲,将来受人欺负,如何在世上立足?
所有人都没想过这姑娘会想立女户,一时间不知该说她聪慧还是愚蠢!
那立了女户的女子大多是早年丧夫,不被婆家接纳,只能带着孩子独自过活的人家。
再不然就是女子被夫家休弃,又难回母家生活的女子,可从未有听说过那家世家女子单立女户一说。
唯有男宾席中,方才出声的男子先是微微吃惊,后有勾起唇角露出一副欣慰的笑意。
看他这反应,身后伺候的小厮石头惊奇的探头,向屏风外的凌歌看去。
"凌歌,你伯娘这些日子确实是忙于府中之事,这才疏忽了你,以后有伯父盯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秦明皱眉,看向凌歌说道。
凌歌眼神疏离的笑笑,看向秦明:“侄女多谢伯父关心,可我心意已决,若是伯父还能怜惜侄女几分,便请伯父不要阻难,这便是侄女唯一所求,还请伯父成全!”
她眼神坚定,看得秦明一阵沉默,看来此时已是无法挽回,他该考虑如何保住伯府名声?
封老太君怜爱的拉起凌歌的手:“歌儿,你如今已经十六,是个大姑娘家了,世家女子最是注重名声。
你且安心随我回府,让你舅母好好为你寻门亲事,这样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外祖母也就心安了!”
凌歌淡淡一笑:“外祖母,当初我病中难忍,曾书信一封,只说是在府中想念母亲。
舅母便着人回信,外嫁之女旧物已经带走,我若真想母亲,便在家中祠堂多跪拜几日便是!”
这话一出,封太君便是如遭雷劈,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竟然不知,自己的好儿媳就这么待女儿的遗孤。
这孩子哪里是思恋母亲,是在向外祖家寻救啊!
可身在京都的儿媳却明知歌儿处境艰难,却无庇护半分。
如今自己还说什么带她回府,岂不是等自己一走,又让这孩子再受寄人篱下之苦?
直到此时,她才知晓凌歌为何非要立女户单过。
她此时眼中含泪,手掌死死握住凌歌的手,高声说道:“好!好!只怪外祖母当年识人不清,才让你们母女都吃了这般多的苦楚。
你既然决心要自立女户,外祖母就是去跪求圣上,也为你求得户籍便是!”
“老太君不必如此,是明府中管家不严,这才让凌歌受了委屈,是明对不起三弟和三弟妹嘱托。”
秦明拱手朝着封老太君一礼,侧身又对秦凌歌说道:”凌歌既然仍是要独立女户,伯父答应便是。
只不过你需得知晓,不论如何,你都是我晋安伯府的贵女,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回家来寻伯父,伯父定当为你做主!”
“多谢伯父成全!择日不如撞日,凌歌今日便搬出府中,还请伯父现在就请了管家去官衙,为我立下女户户籍!”
秦氏讪讪的说道:“歌儿,你看你伯父都已经答应你了,今日府中还有这么多宾客在,不然等过几日再办如何?”
凌歌岂有不知她面上虽是挂着笑意,心底怕是早将自己骂了个半死,就是她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掐出了不少褶皱。
她本就趁着今日全京都的大人物都在此,这才敢闹得这一出。
赌的就是他们顾忌脸面,不敢做的太过。
不然若放在平时,秦明只需让几个婆子关押了自己,一碗毒药便能一命呜呼。
到时候再对外宣称自己体弱多病,没熬过一场风寒,谁还能给她开棺验尸不成?
最为重要的是,这具身体已经十六岁,在这个时代,是可以婚嫁的年纪。
她若不能尽快搬走,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能多出个金玉其外的未婚夫!
毕竟她在府中一日,就得可有秦氏做主的。
“多谢伯娘好意,想来今日大家伙的热闹已经看够了,这饭菜也都凉了,怕是大家都不会久坐。
而且侄女孤身一人,搬个家也容易,只需伯娘派人将我娘的嫁妆送来庄子便是。”
“嗯!是这么个理!多谢她伯娘这些年的照顾,辛苦了你这么些年,如今歌儿大了,她娘的嫁妆就让她自己操心去。”
封老太君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秦氏一眼:“明日我便着人送来清单,还请伯爷这两日整理好。”
封老太君发了话,秦明自是不敢再打马虎眼,只得依着她们,让管家去官衙办理。
“呦,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今日我府中还有客人在,这就该回府了,多谢秦夫人宴请,我们这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