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将照顾妇人的活揽去,沈初宜除了配药,其他都交给了初晴。
她也没有丝毫不情愿,每日熬药,伤口换药,忙忙碌碌十分充实,前几日妇人反复发热,情况十分危急,初晴守在炕边,衣不解带看顾了两三日,隔一两个时辰就擦洗一遍。
睡觉更是趁着妇人平稳才小憩一会,尽心尽力。
最后竟还真让她将人从阎王手里夺了过来,这两日妇人偶尔也有了清醒的时候。
这日正午。
沈初宜顶着日头从作坊回来,猛喝了一大杯凉茶,才感觉身上热度降了下来。
从端午前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这天竟然是一场雨都没下,气温也越来越高,村里老人都说是老天爷发威,降罪苍生。
沈初宜不信这些,她只知道今年可能是个旱年。
作坊前的地是张家兄弟在种,端午后新挪的黄瓜秧子,一桶桶水浇上去,这几日瞧着竟是越来越枯,看着是天热烧了根。
老天爷不让村人在地里刨食,村人也没有办法,好在还有豆腐卖,这几日都铆足劲的卖豆腐。
作坊现在一天要产出近千斤豆腐,沈初宜更是连夜请孙老二多垒了两口灶台,石磨也多买了两口,马家兄弟加上张家兄弟四人一起磨,才勉强能供应上。
每日抽中县城的人家是最兴奋的,县城已经有了稳定进货的商户,他们只需将豆腐拉过去就行,一来一回就能轻松挣近一两银子。
跑乡走村的人家也轻省很多,沈初宜出钱买了五头驴子,每日送村人去卖豆腐。
有了驴子,能售卖的范围也广了,白里正大手一挥,将兴阳县也纳入其中,加上稍远一些的村子,现在每日名额增加到了25个,基本每家都能干一日歇一日。
歇的那一日也没人闲着,纷纷上山砍竹筒,一日也能挣个几十文。
沈初宜提议,让村人出去售卖豆腐的时候,若有人问就说豆腐是碧水村所产,现在周边村镇提到豆腐第一反应就是碧水村,虽然每日去卖的人不一样,豆腐生意丝毫不受影响。
整个碧水村也更加团结。
这个结果沈初宜很满意,将村人与自己紧紧粘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沈长裕一直没动静,但很难讲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没有下手的时机。
但沈初宜也有因此放松警惕,一再告诫作坊的人禁止生人出入,所有产出的东西一刻都不能离人,每日东西交付村人之前也都会试吃,严格把关。
初晴听见堂屋有声响,探头出来看,看到是沈初宜回来,俏皮的笑了下。
沈初宜笑道,“那妇人清醒了?”
初晴点点头,招呼着沈初宜进了屋。
“这次醒了大半个钟了,也不说话,一直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晴小声在沈初宜耳边说道,沈初宜点点头,看向炕上。
妇人面色有了些许红润,只是嘴唇还有些苍白,应该是那日失血过多,仔细养着能补回来。
沈初宜拉过手,妇人像是没有知觉般,随着她给自己把了脉。
脉象平稳,只是还有些微弱,沈初宜将手放回妇人身侧,低头瞧着她轻声开口。
“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妇人瞳仁动了动,微微点了点头。
有反应就好,沈初宜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在路边遇到了您,当时情况危急,我们只能先将您拉回家救治,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接下来只需好好将养就无碍。”
妇人转动眼珠,看向沈初宜,艰难开口道声谢。
沈初宜伸手帮她理了理衣襟,声音平静。
“不用谢我,一直是我妹子照顾的你,这些日子是她一直守着你,将你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初晴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妇人缓缓转动了下头,看向初晴,眼角划过一滴泪,融进了枕头。
沈初宜声音软了几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
“我们不问你是因为什么受的伤,我们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我们只是一户最普通不过的农家,随便一个官爷就能将我们碾进土里,溅不起一丝水花,这意思你可懂?”
妇人眼底有了些情绪,点点头,泪连成串的从眼角滑落。
沈初宜叹了口气,“我们不会将你赶出门不管,你说个地址,我派车将您送回去,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干系。”
妇人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没了,没有家了。”
说完缓缓闭上眼,无声哭泣。
初晴连忙拿过帕子,挤开沈初宜,帮妇人擦拭着泪水。
沈初宜张了张嘴,合着大家都在当着好人,只有她一个人冷漠无情?
但炕上妇人情绪起落,又牵动了伤口,继续陷入了沉睡,沈初宜也没法继续问询,只能将初晴喊了出去。
堂屋里,沈初宜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看着明显心软了的初晴。
“这事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