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捕捉到了红玉心思的变化,此时她也量完了尺寸。她放下软尺给红玉披上外衣,想了想还是问道:“红玉,我和徐峦山也算是老相识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徐峦山想收你做妾,你可愿意?”
红玉的神情有些怅然,她苦笑的叹了口气,对上白乐的眼神也透着落寞的心酸。
“掌柜的,我如果说我不愿意,你会不会觉得我一介风尘女子,实在是奢求太多了?”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白乐言之凿凿,不由得让红玉从心里感叹知音难觅,没想到她的知音,竟是一个姑娘。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似是和白乐对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从小醉恩楼里的人就告诉我,我们这样的人,最好的归宿就是被人赎出去,给一个妾室的名分,好好地伺候老爷夫人,若是有造化,能得个一儿半女,也算是有了终身的依靠。”
“可是这么多年,我看着被赎出去的姐妹,没有一个是过得好的,在宅子里和一群姨娘争宠,还要盼着大夫人宽厚,才能有个活路。我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我哪怕是死在醉恩楼里,我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她越说越悲戚,这是她的命,她没有什么反抗命运的念头,她只是不想顺着这条每个人都走的路,葬送了自己。哪怕真到了身无可依的地步,她也想干脆利落的离去,不想让自己陷入到那见不得光的宅院里。
白乐也被她感染了,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当初她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妾室乃至通房丫头的话,她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脊背发凉。她突然感激起命运的慈悲,虽然刚开始辛苦了点,但起码命运还是给了她一点盼头。
她拍了拍红玉的肩膀,尽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你别难过嘛,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你都不算是没有退路。而且咱们这么大个望翠楼嘛,还养不起你,你琴弹得那样好,给望翠楼多赚了好些钱呢。”
“真的么?”红玉的声音有点激动,她知道客人变多了,但是她毕竟不参与清查账目这样的事,对于流水的增多并没有特别直观的感受,亦或者是说,她不敢猜自己真的给望翠楼赚到钱了,白乐对她这样好,她只恨不得能再多付出一些。
白乐看着红玉激动又害羞的表情,走到柜前拿出一个账本,摊开只给红玉:“你瞧瞧,翻了快一倍呢。”说话间她又揶揄道:“我的大琴师,你要不要涨涨工钱啊。”
这一句话逗笑了红玉,她合上账本推回给白乐,同时摇了摇头:“说什么涨不涨工钱这样的话,掌柜的就算是不给我钱,我也得好好干活。”
“好姑娘,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啊。”白乐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句话是她真心实意的问出来的。
红玉微微怔了一怔,受了多少苦呢,早都想不起来了。大概真是上了年纪,当年挨过的打,如今竟然已经记不清了。人总是习惯性地遗忘让自己伤痛的回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鼓起勇气面对接下来或许仍然惨淡的人生。
小姐妹的叙话告一段落,时间的车轮一圈一圈地走着,平等地碾过每一个人生。在大家或闲暇或忙碌的生活里,乡试竟然不知不觉地到了。
徐家的心仿佛已经提到了胸口,他们甚至不敢多和刘离说上一个字,唯恐哪句话不对,扰了刘离的心。
王家倒是对此已经麻木了,王渊淼屡次不中,王员外早就丧失了信心,反而是王夫人还信心满满,长跪于神像前,为自己的儿子祷告。
和上次一样,白乐和徐峦山还是等在考场外,不过这次的徐峦山明显低沉了许多,即便是白乐有意聊天,也总是被徐峦山躲过话题。
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白乐坐不住了,她拍拍徐峦山的肩膀,一脸的莫名其妙:“徐公子,徐掌柜。我招你惹你了,咱们一起等刘离出考场,瞧瞧你这个样子,见了面一句话都不说。你这几个月也不来望翠楼了,怎么,收心养性了?”
徐峦山侧过身去,不肯与白乐对视,吞吞吐吐地说了句:“刘离是我们徐家人,我自然要来。倒是掌柜的来这干嘛。”
这话说完,他也觉得有些不妥,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转过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的哭丧:“不瞒你说,自从上回你和我说完,我就回去好好的想了想。我对你,可能确实不是男女之情。可是我发现,我对红玉是!”
“有什么不好么?”白乐有些奇怪,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这是好事啊。
徐峦山更苦闷了:“怎么能好,我家是绝对不能允许红玉这样的身份进门的,哪怕是妾,都不行。”他说得难过,一张脸上写满了苦大仇深。
白乐却撇撇嘴,嫌弃地往远处挪了一步:“你可得了吧,还妾都不行,我告诉你,我问过红玉了,你就算是想让人去给你做妾,人家还不答应呢,你以为你家是什么好去处。”
听了这话,徐峦山非但没恼,反而是庆幸般地松了口气。他坐直了身子稍微向后靠在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