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咱们…”白乐支吾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自己的身份就如同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落下,让自己粉身碎骨。
与白乐的焦灼不同,刘离十分的坦然自在。
“娘子怎么了?”刘离打好了地铺,看着白乐站在地上焦躁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娘子不记得了,以前我就是在房间里打地铺的,为了方便娘子使唤。后来有一晚娘子不小心踩到我的腿上,把自己吓了一跳,才让我去厨房睡的。”
白乐眼眸微动,心里暗自盘算,刘离受了原主这么多的细碎磋磨却逆来顺受,毫无怨言,想必是对原主有些感情,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白乐越想越害怕,与其终日惴惴不安,不如破罐子破摔,老娘不忍了!她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喊出声:“刘离,我不是刘二凤!”
“嗯,娘子不是。”刘离表情依旧温柔。
“不是你这是什么反应,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认真的,我不是刘二凤。”刘离这个反应太平淡了,白乐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可刘离依旧只是点点头:“娘子小声些,我知道娘子不是。”
白乐见刘离的神情不似作伪,细细思索了一番,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自己早就被刘离发现了!
想到这里,白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前的刘离突然变得陌生。
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早就猜到了,可是他猜到了却不声不响,日日待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对此毫无察觉。如此骇人听闻的离奇事件,他猜到了竟然也就信了。这份心智,这份沉稳,让白乐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看见白乐见鬼一样的表情,刘离靠着炕边缓缓坐下,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轻声说道:“娘子,就算是这世间真的有鬼,那也应该是,我是人,娘子是鬼。我都不怕,娘子在怕什么呢。”
“对啊…”白乐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不怕呢,你不怕我是鬼么?”
“我不怕鬼。”刘离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凄苦的笑容,他看向白乐,一双眼里满溢着悲伤,此时此刻的刘离真像是一块满布裂痕的琉璃,被置于污淖之地,苦苦挣扎却徒劳无功。
白乐被这份悲伤感染,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这样的刘离是她不曾见过的。
“我见过最恶毒的人心,我为什么要怕鬼呢?”刘离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泫然欲泣:“我被生父母抛弃,只得了一个‘离’字,想来就是此生不相见的意思了。
后来我被刘氏夫妇抱回,他们觉得我是个男丁,应该能给家里出一份力气,却不料我先天不足,身子虚弱,他们几次三番都要赶我出门,后来他们又以我的身契为要挟,逼我入赘给刘二凤!那刘二凤视我如奴仆猪狗,日日打骂侮辱,我稍有不从,便以身契为要挟。”
“呵…”刘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可恨我真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我怕死,所以我也怕刘二凤,我日日伏低做小,仔细伺候,就是为了能活下去,哪怕是像牲畜一样,我也想活下去!
此前娘子说我人品贵重,我不配,我恨他们!我恨刘二凤!我恨每一个把我踢来抛去的人!我有时候也想,人应该宽恕,应该原谅,可是我做不到,我心里恨他们…”
“娘子…”刘离的神情开始变得如孩童般天真,他痴痴地笑了起来:“你说,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呢,养父母也利用我,至于我的妻子,她厌弃我。我真的…就如此不堪么?”
白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竟从没有真的了解过刘离,她从不知刘离有这么多的辛酸与委屈。她走过去坐在刘离身边,一字一顿地对刘离说:“刘离,你很好,就比如咱们的生意,没有你,我一个人一定会很艰难。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不必苛求自己原谅,我们被教导要谦卑,要宽和,要善待众生,可我们自己也是众生中的一份子,我们先要放过自己。”这话白乐是在劝刘离,也是在劝自己。
刘离转过头,与白乐四目相对,他目光幽深专注,像是要看到白乐的心底。
“你听没听我刚说什么?”白乐被刘离的目光烫到了,胡乱地岔开话题。
“我听到了,都听到了,谢谢娘子为我解惑,我明白了。”刘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沉稳,仿佛刚刚那个伤心不能自抑的人与他无关。“若是方便,娘子可否给我讲讲你的来历。”
“害…”白乐摆摆手,满脸的无可奈何:“我哪有什么来历,这么和你说吧,我的名字是‘白乐’,白费功夫的白,乐极生悲的乐。我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我是怎么来的呢,我那天中了个大奖,足足七十万!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车给撞了,等睁开眼睛我就到这了,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唉,那可是七十万啊,我真是白高兴。”
“白姑娘。”刘离小声地念了一句,低低地笑起来,这是白乐和他的秘密,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得得得,可千万别,回头再露馅了。”白乐不以为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