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脚步声渐近。
裴少宴脸色铁青地跨门而入,走到侍卫身边后,扬手便给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位一耳光。
被打的人连话都不敢说,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其余侍卫屏息,跟着跪下。
“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裴少宴凉丝丝地发问。
侍卫们哪儿敢说话?
此事原是他们没有守卫得当,险些让李娘子遭了贼人毒手,他们就是说破天去,那也是犯了错,该罚。
“若再有这样的意外,你们便可以回秋霜阁了。”
说完,裴少宴拂袖坐去了床榻边。
侍卫们脸色大变。
秋霜阁是什么地方?
西山底下的监牢。
顶着个风雅的名字,干的却是扒皮刑讯的活,死在里面的叛徒走狗不下百数。
侍卫们当然不是在秋霜阁里受刑的,说让他们回去,只不过是让他们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听犯人哀嚎罢了。
跪着的侍卫们应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起身出了厢房。
床榻上,李昭的睡颜看上去十分安宁。
裴少宴垂眸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猜到会有人过来暗杀,所以提前点了李昭,却没想到李昭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不,应该说,从出桐城起,李昭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证明自己,证明她有能力,有价值。
就这么怕吗?
裴少宴蹙眉想。
害怕自己是,也害怕自己不是,所以需要一些额外的价值来自保?
想到这些弯弯绕绕,裴少宴意外地不觉得李昭市侩精明,反倒是生出了些许的怜惜,目光更加温和了。
天快亮时,李昭醒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锤了裴少宴一下。
“解气了?”裴少宴含笑受着。
“是我倒霉,正好撞上了。”李昭起身汲了鞋子,又问:“人审了吗?有交代什么吗?昨儿我问他时,他说他是接了雷火门的赏银任务。”
“被打了个半死。”裴少宴探身拿了个热帕子递给李昭,回答道:“虽然留了一口气,但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既然他对你招供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寒冬腊月的天,侍卫们蹲守一晚上,本就有气,一见到那黑衣人,手下便没了轻重。
“是没了轻重,还是你的侍卫里有内奸?”李昭毫不客气地问。
裴少宴没说话,目光幽深地望着她。
“他对我说的……真假尚且不论,你那十二个侍卫凭什么守不住这么一个破医馆?也许你不愿意去怀疑你身边的人,但我是外人,我不怕,这个白脸可以由我来唱。”
李昭喝了口茶,继续说:
“还有,尽管说,我们出桐城后就一直有人跟踪,但车队一直在尽量甩开他们,并且临时决定了走望神河,雷火门他们是如何准确得知我们的行程的?”
“好消息是,你猜对了。”裴少宴拉开椅子坐下,长长的眼睫微垂,掩住了眼神,“至于坏消息……”
裴少宴的手搭在椅子的背上,头一偏,比着嘴型道:
‘我已经知道内鬼是谁,但不能动他。’
不能动?
为什么?
看李昭一脸困惑,裴少宴倾身过去,附耳道:“他是我父亲指给我的侍卫,也就是最先冲进房间救你的那一个。”
李昭稍微往后躲了躲。
她古怪地斜眸瞧了离自己过于近的裴少宴,心道,怎么一个大男人也呵气如兰?这就是盛都人的气派吗?
很快,李昭又甩了甩头。
胡思乱想什么!
“那之后怎么办?给假消息出去,临时变卦,然后让他来不及传消息出去?”拉回思绪的李昭轻声询问。
裴少宴弯眸一笑。
他太喜欢这个村野出来的小娘子了。
不,应该说,是皇太女綦。
——
车队在宣城停留了整整五日。
一开始,车队照原计划出宣城,走望神河沿岸继续往北进发。可当马车贴近望神河沿岸时,车队却突然转了方向,自田埂小道返回宣城,并转走山林间的小路,驰骋而去。
李昭特意挑了人烟稀少的路。
这样一来,那个内应就算想要临时传递消息,也找不到途径。
至于天上的信鸽……
“好吃。”李昭扯了个鸟腿下来,小咬一口,眯眼对鹏生道:“没想到上次没吃到的东西这么好吃,那兔腿还真是可惜了。”
鹏生呲牙一笑,转头将余下的鸽子肉用油纸包着,递给了裴少宴。
没了内应传递消息,之后的路倒是平静安生。
然而——
出乎李昭意料的是,车队在抵达宣传以北的罗州之后,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雷火门少门主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