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停了下来。
倒不是说王启文要跟李昭换,而是他发现……
出村的路断了。
碑南村北面靠山,出去一共有三条路。
然而土匪是从南面来的,要逃,就只剩下了两条。如今最安全的这条小桥被暴雨冲断,王启文若要带李昭他们逃跑,能走的,便只有西面那条紧邻着山的悬崖峭壁之路。
“阿昭,拎好包袱,我们往西走。”王启文果断决定抛下驴车,道。
李昭赶紧一手扶着姐姐弟弟下来,一手包袱背在身后。
她看了眼断桥。
暴雨刚下不久,桥为什么会断?
想到这儿,李昭转头将包袱交给李春凤,自己则拔腿往桥边走。
虽说无名河上的桥是木桥,但因为碑南村老少出村都喜欢走这边,所以里正很注意维护,平日隔三差五也会派人来检查桥是否稳固。
别说是一场大雨,就是再来几场,也未必能断掉。
果然!
李昭扶着桥面,矮身过去一探,果然看到桥的断裂处整齐光滑,一看就是利刃看出来的断面,而非大雨冲刷。
“姐——”
后头,李梦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喊道:“先生说,让你赶紧过去,别耽误了时间,叫那些土匪追上来了。”
“你和姐姐跟着先生去桐城,我回去找爹娘。”李昭突然说道。
“什么?”李梦生一愣,蹙眉道:“可是爹说……让我们先去桐城等他们。”
李昭伸手抹了把李梦生的脸,将他脸上的雨水抹去,“梦生,此去桐城,山高水远,一路上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但不管怎样,你都要照顾好姐姐。”
“姐!”
李梦生急了,伸手去抓李昭,却赶不上李昭的速度,抓了个空。
驴车边的王启文大惊失色,提着袍子就追李昭,嘴里喊道:“阿昭你干什么去?回来!你爹你娘将你们送出来,不是让你胡闹的!”
雨幕中,李昭将湿哒哒的头发一把捋去后头,扬声说:“先生,我不知道您和我爹娘约定了什么,但看那桥是人为捣毁的,我大概猜到,这土匪攻村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局。”
既然是局,李昭不能舍了爹娘独自逃走。
“你胡闹!”王启文气急败坏地追,“给我回来!”
风大雨急,王启文一个不留神,摔进了泥里。
李春凤和李梦生赶忙上前去扶住他。
“先生,我得回去。”李昭冲姐姐和弟弟做了个带先生回去的动作,高喊:“以我的身手足够自保,先生莫要为我担心,你先带他们去桐城吧!”
话音落地时,前方雨幕里哪儿还有人?
李春凤和李梦生还拦着王启文,若王启文要追,显然还得先过他们这一关。
见此,王启文冷着脸,转身去牵驴车,嘴里说:“你们可知道,拦着我是害了她?”
“我姐不做没把握的事,先生,她要回去,肯定有她必须回去的理由。”李梦生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解释道:“先生您也清楚她的性格,即便你现在将她带回来了,她也总会找到机会逃去。”
拦是拦不住的。
也正因为清楚这个,李梦生和李春凤才没有像王启文那样去阻拦。
却见王启文咬牙跺了一下脚,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昭离去的方向,尔后牵驴车过来,说:“你们是不知道情况的紧急!罢了罢了,梦生说的也对,阿昭那孩子是有主见的,我拦她没用。”
一行三人上车,转道西边,一直走到山崖边上,才弃了驴车,该用腿走。
另一头,李昭逆着风雨,回到了碑南村外。
为送冬节准备的祭坛毁于一旦,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田埂被马匹践踏得泥泞一片,连寸头的牌坊都倒在了一边。
哭喊声反而没有多大……
安静祥和的碑南村转眼间成了坟场。
好些个土匪提着滴血的宽刀一家家院门踹开,企图从里面翻找出值钱的东西,或是找到能带回去的娘们。
李昭提着刀,快步冲向他们。
“哟,来了个送死的小娘子。”土匪扭头,冲着李昭狞笑了声,说:“别怕呀,小娘子,老子可不杀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头已经被雨水冲到了地上。
门口瑟瑟发抖的刘婶儿看到是李昭过来,一把起身扒拉住李昭,哭道:“你这孩子,回来做什么!还不快跑!”
“刘婶儿,我爹娘在哪边?护卫队是不是在村南边?”李昭用袖子擦了擦刘婶儿额角的血,一边低头从腰间的药囊里掏药出来给她,一边问。
“对,都在村南那边,那边的土匪最多。”刘婶儿回答道。
“好的,刘婶儿,您往西边逃,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带点儿轻便的就是了。”李昭重新拎刀起身,说:“我得去找我爹娘了,没办法送您。”
刘婶儿却摆摆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