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握着的右手忽地紧了紧,她反握回去,却并没有松口。
“时间紧迫,绝不能再拖,早一点消除隐患,边疆的安全便多上一分。”
她不管容敛跟塔克族合谋在打什么主意,但塔克族人不多,没了其他部落的联合,想要开战也力不从心。
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仗打不起来,管容敛存着什么心思,就算他要弑君,自己坐上王位,那也是官员党派之间的斗争,凭杭文曜手上的兵力以及容琤的地位,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杜羲纬沉吟道:“王妃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若能提前将纷争掐灭在源头,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不说别的,单论武器这一项,京城周围的矿产已挖掘殆尽,若再想铸铁锻兵,需从南方开采,运费劳工不计其数。”
“杜兄所言甚是。”
杭文曜将一盏茶喝得见了底,“此事再拖下去,恐有祸端。”
他抬头看向杭絮:“絮儿有此志向,我断不会阻拦,但瑄王……”
两人成婚不到一年,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如何舍得分离。
“我自然是与阿絮一同前往。”
容琤侧头望向杭絮,淡淡道:“此事我不会让阿絮一人承担。”
“科尔沁使团不日就要出发,我会自请护送,皇兄应当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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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羲纬又坐了一会儿,带着杜津远拜别,杭文曜把容琤拉到一边,不知要讲什么。
杭絮百无聊赖,在府里散着步,不知不觉到了杭景的住处。
杭景的住所离演武场很近,她照例先绕
到演武场看一圈,没见到人,才进了他的院子。
进了院门,院子里没人,她轻车熟路推开卧室,也没人。
杭絮静下心来,仔细听了听,竟在书房听到了动静。
她有些诧异,难不成这小子为了去北疆,能拼到这种地步?
她走到书房门口,抬手叩了叩,念书声停止,“嗒嗒”的脚步声停下后,屋门被打开,露出杭景被冻得发红的一张脸。
她伸手碰碰对方的脸,冰凉而干燥,“屋子里没火炉吗?”
“有的。”
等杭絮走进去,看见大开的窗户时,才明白这跟火炉没什么关系。
“你不怕冷啊?开着窗户读书。”
这种冷对杭絮来说不算什么,但杭景可没去过北疆。
“冷点好,精神点,不然一读书就犯困。”
杭景一边说,一边坐回去,掸掸书上的雪花——他把桌子移到了窗户边,才离开一会儿,反合的书上就落了许多雪片。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嗯……”
“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对对,弭耳俯伏!”杭景恍然大悟,“阿姐怎么什么都记得。”
他羞愧地挠挠头,“我读了好久,一背就忘了。”
他没翻开书,继续背着:“圣人将动,必有愚色。今彼殷商,众口相惑……”
“你……真的那么想去北疆吗?”
杭絮忽地问道。
她的弟弟,她当然清楚。杭景不喜欢读书,并不是单纯的厌恶,还有个原因,是确实看不下去。
小时候,杭絮背千字文要不了半天,杭景得花几个月,就这还只能背得断断续续。
教会杭景读书写字,不知花了杭文曜和杭絮多少功夫。
等学到各种典籍,那便更艰难了。兵书上的一段话,他磕磕绊绊要读好久,更别说融会贯通,好不容易背会了,没几天就要忘。
再加上他武学上的天分不错,练武比读书要痛快许多,久而久之,他就不想再碰书了。
杭景这副静下心来认真读书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r /> 少年好不容易把一段话背完,翻开书看了看,呼了一口气:“这次一个字都没错,”
他这才把书合上,转向杭絮,嘿嘿笑起来,眼神却有些躲闪:“不只是想去北疆……”
“那是因为什么?”
笑声渐渐停了,杭景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我是想……多帮你跟爹一些忙。”
“在府里的一个月,我就在想,要是我能出去多好啊,去帮阿姐你的忙,说不定爹能被更早放出来呢。”
“但像我这种人,不仅身手没阿姐厉害,书也没读几本,出去了只会给你添乱罢了。”
“爹让我去北疆前读书,我知道他什么意思,那几本书除了北疆风俗,就是行军路线和营地驻扎,把这些学会了,在北疆的日子也好过些。”
“总不能被那些将士指着鼻子说,‘杭将军和杭小将军都是人才,杭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废物?’”
说着自嘲的话,杭景却笑起来,“所以啊,我可不能懈怠下去,要多读些书,在你和爹遇上危险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至少能帮上点忙。”
杭絮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