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穿过廊檐,绕过花园,来到主厅堂。
屋内,一个削瘦而挺拔的人影侧对两人,他穿着一身玄衣,头发松松的束着,深而沉的桃花眼低垂着,手中提着茶壶。
“我就猜到絮儿会来。”
他放下茶壶,径直坐下,将一盏茶推出来。
“你最爱的碧螺春。”
杭絮笑起来,问道:“我什么时候最爱碧螺春了?”
杭文曜也笑起来:“好了,爹知道你什么茶都爱。”
“我最爱的碧螺春,总行了吧?” 他最爱的茶是碧螺春,以扬州产的最正,入水茶叶舒展,香气扑鼻,在行军途中也不忘泡上一壶,倒在水囊里,休息时小小抿上一口。
杭文曜在狱中待了一个月,出狱换上新衣后,第一件事仍是泡上一壶碧螺春,等着女儿的前来。
杭絮端起茶抿了一口,苦涩中是熟悉的浓郁香气。
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泡着一壶碧螺春等她归家,对她说,“喝茶要慢些,细细地品,不然尝不出味道。”
容琤没有喝茶,他望着杭絮,对方低敛的眉眼下是淡而绵长的悲伤。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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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茶喝完,杭絮也大致向杭文曜讲完了事情的经过。
对方眉眼沉肃,似在思索,“此事,你向陛下上报了多少?”
“刚好瞒下跟容敛有关的事。”
杭文曜摩挲着杯壁,忽地抬起头看向容琤:“陛下是瑄王的皇兄,瑄王不介意絮儿的隐瞒?”
容琤道:“皇兄的性子,我比
岳父了解。”
“他偏疼三皇子,此事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贸然说出,只会让皇兄对我们生疑。”
“还不如隐瞒下去,等证据确凿再和盘托出。”
杭文曜点点头:“不愧是絮儿的夫君。”
握着杭絮的手更紧了些。
“不过此事向陛下隐瞒,毕竟不妥。”
“我近日会向陛下旁敲侧击,看看他的反应再做打算。”
“对了,听暗卫说,在这一月里,阿景一直没闹着要出去,对他来说,还真稀奇。”
杭景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就算练武,也喜欢混在军队的方阵里一起练,最喜欢跟别人说话,天南海北地聊上一通,最后偏离主题不知多远。
让这样的人独处一月,不亚于酷刑。
杭絮笑笑:“你总是把他看成一个孩子。”
“你在地牢里的一个月,他也成长了许多,不像以往那么任性了。”
“不但不出去,连书也读得进去,连,《孙子兵法》也背完了。”
杭文曜叹了一口气:“也对,他已经十三岁,是个大人了。”
杭絮小时候也是个顽劣的性子,但有杭母压着读书写字,好歹还有几分乖巧的模样。
可杭母去世时杭景还小,他只好担起父母的两副担子,操心了许多年,一转眼,女儿已成亲,儿子也长大,心中便多了空落落的感觉。
杭絮张张嘴,刚想说话,忽地一顿,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杭文曜也无奈地摇摇头。
门外传来奔跑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停在门口。
接着“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爹!半个时辰到了,好了没,阿姐到了吗,让我进去啊!”
“进来!”
“砰”的一声,杭景推门进来。
他第一眼没看见坐在主位的杭文曜,倒看见了杭絮,咧起嘴角,桃花眼笑成一弯月,“我就知道阿姐来了。”
“咚”
杭文曜不轻不重地把茶盏放下。
杭景立刻转头看向对方,举着三个指头道:“爹,你放心,让我背的
全都背了。”
“没让你说这个!”
“爹你那么严肃,我还以为生气了呢。”
“坐下吧。”
“哦。”
杭景立刻贴着杭絮坐下。
杭文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段时间,抓紧给我把那几本书给背熟了。”
“那么多,怎么也要几个月吧,你这不是强人所难?”
杭文曜提起茶壶,想给自己倒一碗茶,倾了许久才想起来茶已喝完,又把茶壶放下。
“不背完,你就别想去北疆了。”
“北疆,我能去北疆了!你去不去,阿姐去不去,是去打仗的吗?”
一听见北疆两词,杭景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你要是背不完,那就一定去不了。”
“爹,你放心,就算是熬夜,我也要把它们背完!”
杭景拍拍胸脯,许下誓言。
门外又响起脚步声,门仆叩了叩门,走进来。
“老爷,杜侍郎与杜公子来访。”
杭文曜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