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别愣着,进去!”
两个寺丞押着一个高大的人进了房间,那人一瘸一拐,走得极慢,脚上镣铐声“哗啦”作响。
他不时挣动几下,又被无情地按压回去,被推进牢房的时候,低低骂了一句北疆话。
伴随着牢门的落锁声,正在闭目养神的努尔陡然睁开眼,死死盯着隔壁牢房的人,见到他身上繁杂的纹路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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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杜津远意气风发地走出杜府大门。
他穿着身靛蓝的襕衫,头发规整地束起,没有一丝碎发,端的是意气风发。
这时,一阵北风吹过,袍角猎猎作响,那张光洁的脸迅速漫起两坨红晕。
他迅速跨上门口的马车,掀开车帘走进去,抖抖索索吐了一口气。
“今天怎么这么冷?”
“是你穿得太少了。”
杭絮已经把外头的大氅改成了带绒的披风,这人居然还只穿着几件单衣。
“哎,穿多了,岂不显得我很臃肿。”
杜津远搓着手,“第一回 见面,总要打扮得好些。”
马车晃悠悠地行驶,一刻钟后到了刑部的大门口。
他理了理衣袖,下了车,杭絮掀开帷幔看着他的背影,没走几步,见他又回头,鼻子在初冬寒气中冻得通红。
“我这身真不错?”
她撑着下巴,懒洋洋笑道:“潇洒逼人,
杜侍郎见了,定然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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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不便出现在刑部,因此只能坐在马车里,从清晨等到了近午,太阳慢慢升上高空,驱散了薄雾,失魂落魄的杜津远终于出来了。
他踩着车辕,连跳了两次才上来,掀开车帘进到车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怎么了,没问到东西?”
他摇摇头:“问到了很多东西,就是……”
他扯出一个笑:“他变老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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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津远果然从杜羲纬处问到了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仲武和图纸的事。
他仰靠在车厢上,伴着车轮的滚滚声,缓缓说起来。
“我查得没错,仲武就是因为赌钱把家产给败完了,娘子生病都没钱治,连我爹预支的薪水,借他的钱,也一并拿去赌了。”
“我爹劝过他好几次,还亲自请了大夫,把钱放在大夫那里,用来买药材,依旧没有用。”
“他谎话厉害得很,把大夫那儿的钱骗走了,照样去赌,赌完了,就去我爹那儿跪,又来借。”
“后来,他被革职了,消失了一两年,又出现在我爹面前,说他悔改了,希望我爹给他一个职位。”
“我爹没同意,但给他在西市的铁匠铺找了份工,好好做,一样能赚到钱。”
“从那后,仲武就时不时来找我爹,提着糕点礼品,一副感激的模样,我爹渐渐相信他是真心悔改了。”
“他爱才,不忍见到仲武埋没,给了他杜府的通行令牌,让他时不时来这里,跟他探讨铁器的锻造。”
“对了,送给杭将军的印章,跟我爹的印章是同一批制作出来的,大概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恰好也是我爹完全信任仲武的时候。”
“我爹说,他刻完印章后,跟仲武展示,这人对印章完全兴趣,那时候却把玩了许久。”
杜津远笑一声:“现在想想,估计他从那时候就开始谋划了。”
杭絮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萧沐清常去杭府拜访,她听后提起警惕,问了仆人许多问题,得知对方只在书房花园转圈,没碰过机密后才放心。
现在想来
,对方也许并非毫无目的,而是……想要确认什么。
每到天气晴好的时候,杭府的下人就会把书籍放在花园里晒一晒,什么木雕古玩,也会一起晒。
而杜羲纬送给杭文曜的印章,也属于木雕一类,或许萧沐清之所以频繁造访杭府,就是去确认,杜羲纬送给杭文曜的究竟是哪几枚印章,以便伪造。
萧沐清将消息传递给容敏、容敏再给到容敛,这三人果然有关系。
不,看滕州两人的对话,容敏似乎并不知道容敛的真面目,这么说,萧沐清跟容敛也有不寻常的关系?
杭絮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问道:“那么说,图纸也是这样得到的?”
“不,我爹虽然信任他,但还是懂得公私之分的,机密的图纸全都锁在柜中,连我娘都拿不到,更别说暴露给外人,不知仲武是怎么拿到的。”
杭絮用舌尖抵住上颚,陷入思索,“这么说,暴露图纸的另有其人,还要再找寻。”
“不用这么麻烦。”杜津远却摇了头。
“仲武既然能拿到图纸,说明他肯定知道它们来自何处。”
“只要直接去问他就好了。”
“可他嘴硬得很,应该不会轻易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