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子锡的解释被淹没在越来越大的骂声中,无人注意。
侍卫随后而至,挥舞长.枪,尽力逼退灾民,可对方实在人多势众,防线渐渐后退。
正当这时,一个灾民忽然倒在地上,挥舞起冒血的胳膊,大喊道:“杀了人,侍卫杀人了!”
情势瞬间混乱,原本大家互相还留着余地,现在却真刀真枪地动起了武器。
仇子锡见站在原地没用,不知何时站上了台阶,扯着嗓子喊道:“诸位不要动武,放下兵器,听我一言,大家不必担心粮食……”
但没有人听他的话,大家都红了眼,发狠似的攻击对方,不时有侍卫或灾民倒在地上,身下血液染红了青石板。
陈舟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高声喊起来:“保护太守,把这些刁民赶出去!”
杭絮也被人群裹挟,她并不用匕首,而是赤手空拳,有人攻击便打昏丢到一边,她和容琤被人群冲散,抬首四望,看不见人影。
忽然,她瞥见一个灾民提着锄头向仇子锡挥去,而对方却毫无所觉,仍在大声劝导,来不及思索,迅速冲过去把偷袭之人踢开,打晕。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多的人向仇子锡冲来,四五个杭絮尚能应付,然而一连对付十几人,连她也有些疲惫。
她瞅准缺口,把仇子锡拉出战圈,语气急促地嘱咐:“他们像是被人指使,冲你来的,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人散了再出来。”
然而仇子锡却坚定地摇摇头,声音沙哑:“就算里面有人受人指使,但大部分还是真正的灾民,我现在离开,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我要站在这里,向他们说清楚。”
杭絮又打晕一个灾民,微微喘着气,又问一遍:“你走不走?”
对方摇摇头:“王妃让开吧,我要出去了。”
然而他还没动作,
就被一个巴掌打得懵了神,右侧脸颊火辣辣的疼着,口腔多了丝铁腥味。
仇子锡懵了好一会儿,才正回头,语气带着些迷茫的怒意:“王妃为何打我?”
杭絮咬着牙冷笑一声:“为何打你,因为你就只会逞勇,为了一时的名誉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既然知道里面有人冲着你来,自己又不会武功,是个废物,就该明白自己有多危险。”
“你为名而死,剩下的灾民怎么办,扬州城怎么办,难不成你都没想过,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仇子锡被杭絮这通话震得发愣,结结巴巴道:“我、我并非如此想,我只是——”
杭絮却不听,把人往走廊深处推一把,语气是少有的冷酷:“把自己藏好,人走前不许出来,让我看见,再打你一次。”
*
看着对方的背影跌跌撞撞远去,杭絮这才松一口气,重新冲入混乱的战局,尽量多打晕几个人。
不知把第几个人打晕拖开,杭絮的呼吸渐渐急促,一夜未眠再加上方才的消耗,让她的动作变得迟缓,她喘了几口气,额上渗出汗珠。
一点凉意落在脸颊,杭絮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沥沥的细雨落在庭院,柔和了金铁交击之声,连眼中的景色也变得有些模糊。
她收回视线,在看清身前的一刹,瞳孔紧缩。
稍微分神的这一刻,一个褴褛的灾民已经扬起长刀,面目狰狞,向她砍来。
她一瞬间就判断出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不可能完全躲开,于是尽力侧过,用脊背迎接,期望将伤害降到最小。
杭絮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静静地睁着,等待疼痛来临的那一刻起身反击,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一个温热的怀抱轻轻拢住了她,落在脸颊的冰凉雨滴也没了踪迹。
接着一声闷哼响起,不远处传来武器落地的“叮当”声。
杭絮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容琤低垂着凤眼,见她望来,眼睫微动,一滴雨水滚落,尽力朝她勾起一个唇色苍白的笑,接着毫无征兆地头一垂,靠在她的肩上,沉甸甸的重量。
她慌忙地伸出手,去摸容琤的后背,触碰到一手黏腻的温热,徒劳的捂住那道刀口,想要
挡住流出的鲜血:“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肩上的人轻轻笑了一声,虚弱到几近于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说过的。”
不让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