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眼,指了指梨花木的小案,“坐下吧。”
沈瑜拖着两条铅灌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过长的裤腿被向上挽了几圈,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
苏言清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少女眼睫一颤,咬着唇瓣抖了一下。
然后宽松的裤腿往上推,露出小片青紫发肿的膝盖。
沈瑜莫名觉得面前人在忍耐怒气,握住她脚踝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三、三表兄?”
那人这才如梦初醒般,从她惨不忍睹的膝盖上移开了视线。
将她一边小腿支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拿案上药膏。
她微微抿住唇,有些尴尬无措的想移开脚,又被对方眼疾手快的摁住。
那双漆黑眸子望住她,“你是想自己举着腿让我上药?”
沈瑜想了想那个难拿的姿势,选择妥协。
冰冷的药膏缓缓涂抹在膝盖红肿处,竟有些神奇的减轻了一些灼痛。
她也逐渐放松下来,脚趾无意识蹭了下那玄色蟒袍。
少年太子给她上药的动作没由来一滞,又很快恢复如常。
等到两只膝盖都涂抹好药膏之后,那人为她放下卷起的裤腿。
而后起身端来一杯安神茶,向着她说,“暖暖身子罢,小心染了风寒。”
沈瑜从善如流的接过来,捧着茶盏小口啜饮起来,外头的风雨声愈大,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这几日她在宫中可以闭眼的时间屈指可数,现在一到了安逸舒适的环境,困意就好像在眼皮子上打架,叫她如何也挣脱不开。
小会儿时间过去,苏言清看着缩在矮榻上睡着的少女,冰冷疏离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走到熟睡的少女,微微恍惚着伸指去碰那张小脸上,秾艳湿漉的眉眼。
为什么忘不了她?
为什么,恨不了她?
他对付背叛者向来有千百种残忍的法子,却半点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貌美清冷的少年太子狠狠闭上了眼∶唯有自苦。
昏黄摇曳的一豆烛灯下,他颤着唇去亲她的指尖,“等着看,早晚会忘了你。”
少女睡颜沉静,毫无所觉。
*
天有薄雪。
郡主府内沈瑜捧着下巴趴在水榭上,艳丽的裙摆从雪白狐裘下钻出来。
她啧了声∶现在这鬼天气,还真是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啊。
下一秒,脸上贴上个冰凉粗砺的物什,幽香扑鼻。
沈瑜抬眼,是一支开得正盛的白梅,上面冬雪未化,还在扑簌簌的落雪沫子。
白梅后的少年面容俊秀,桃花眼含笑,“喏,送给阿姐的!”
沈瑜接过来递给身旁的侍女,想着晚会儿找个窄口瓶插起来,应该坚持上十天半月。
嘴里问着他,“今日正是休沐,皇城营卫有什么急事还要让你特意跑一趟?”
李时越唔了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京郊近日出现了一伙流贼,大人的意思是我有经验,将这个差事交给我办他比较放心。”
捉缴草贼流寇这种差事他确实做得不少,沈瑜闻言点点头倒也没有多问。
只是照例叮嘱着,“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少年笑声应下,“知道了阿姐!”
这本是一桩小事,沈瑜和李时越都没放在心上。
谁知过了一段时日,新帝忽然召皇城营卫的薛大人入宫,还点名要阿越陪同。
少年从宫门出来便恍恍惚惚,直到回来郡主府迎面撞上了等他用晚膳的沈瑜。
她蹙紧眉心,望着他那副丢了魂儿的样子,“怎么了?差事办得不好,陛下责骂你了?”
“没。”
李时越抬起眼,茫然得好似在梦中,“他……陛下赏我了。”
沈瑜一愣,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陛下赏我做了营卫指挥使。”
指挥使,是比指挥同知的薛大人还高一头的正三品。
他这半年努力办了许多漂亮差事,才从九品执戟升为六品司阶,眼下只是擒获了一伙流贼就得到这样